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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小廝說:「外頭又來一位大人,自稱是什麼王子,小的瞧著不像是本朝人士,這一時不知……」
他正說著話,門外一道輕朗男聲傳來:「本王子大駕光臨,你個不長眼的還敢攔?」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傲慢的口氣聽著有些熟悉。
話落,門口捲簾處進來一個身著雪色貂裘,頭帶紅寶石抹額的男人。
桑汀眼睫輕顫,目露驚疑,幾乎是看到男人右眼至額上那一道烈焰便記了起來。
這是那淮原王子,百里……不知叫什麼的,左不過她記得稽晟叫起小百里時的忌憚與煩躁。
本能的,稽晟不喜歡的,被她劃歸為同一類。
桑汀站起身,神色防備,語氣也冷下:「你來做什麼?」
聞言,百里荊一愣,遂又下意識從寬大的袖口裡掏了一方銀邊花鏡來,左右照照,只見妝容精緻完美,眉眼英俊如初,昨夜打架被揍得青腫的地方都拿脂粉遮了大半,瞧不出什麼痕跡。
「嗬,奇怪了。」百里荊低低咒罵了句大家聽不懂的話,在交椅上坐下,後背倚著,姿態自在如同是自個兒的地盤,他瞧著四周圍堆了滿屋的東西,「這就過年了啊?」
無人理會他。
桑汀默不作聲,退了一二步,吩咐管家說:「去上熱茶。」
既是鄰國王子,自是東啟貴客,眼下她雖沒有攀附交談的必要,卻強行也沒有趕人走的道理。
依禮相待總是沒錯的。
管家依言很快端了熱茶來,恭恭敬敬放在百里荊面前,復又退下。
備受兩日冷落的淮原王子很是受用,習慣性地勾唇笑,不料方一動,唇角便抽痛起來,百里荊暗暗捱下痛楚和粗話,湛藍的眸子轉悠幾圈,最終落在坐在他斜對側的姑娘身上,卻見對方眼神一直落在旁處,美人骨相無一處不是美,眉梢上的憂慮便顯得格外生動。
他順著桑汀的視線,往後掃了眼,順口問:「有什麼好瞧的,小美人不如同本王說句話,解解悶兒。」
桑汀抿了抿唇,不語。
百里荊卻來了興致:「本王今日睡的好好的,忽聞一陣喧鬧聲,出門一瞧原是車隊往這處去,本想來瞧瞧熱鬧,嘿,正巧見著夷狄王那廝,跟過來可趕巧,這就見著小美人了,你們這不是有句話,叫什麼千里有緣……」
他身側的隨從連忙垂頭低語。
百里荊一拍桌,眉尾揚起:「千里有緣來相會!」
話音落下,四座寂靜。
倒是抬東西進來的幾個青年人士忍不住笑,又急忙出去。
百里荊嚯地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本王堂堂淮原大王子,爾等豈敢當本王為耳旁風不做理會?」
桑汀這才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百里荊幾步上前:「這是何意?」
桑汀幾步退後:「並無他意。」
「嗤。」百里荊眸光一轉,面露狡黠之色,一手奪了桑汀手裡的糖炒栗子。
「你!」桑汀杏眸睜圓,下意識要伸手拿回來,不料這廝將手舉高。
百里荊笑得賤兮兮:「本王一猜這玩意就是稽晟買來哄小姑娘的,那混蛋黑心肝的陰險狡詐,本王好心提醒你,可千萬別被騙了,夷狄王最會誘哄之術——哎呦!」
只見男人腳下一個踉蹌,栽歪了身子,重心不穩,撲通一聲,跌倒了。
手裡的油紙袋也掉到地上。
桑汀輕哼一聲,定定收回腳,墩身去撿栗子,語調緩緩說:「皇上是重情重義的好男兒,行事並無偏頗,若你再造謠生事,可仔細這條命夠不夠硬。」
百里荊一怔,猝不及防的絆倒使得屁股陣陣鈍疼,然他耳畔嗡嗡的,反覆迴響少女那一聲得意的輕哼聲,軟軟糯糯沒什麼脾氣,不經意間外露的嬌態卻深入到了骨子裡,只那一瞬,他腦中竟當真閃過了幾幀畫面。
——嬌.香旖.旎,遐想萬千。
這時撐在地面的手背上忽然一麻,百里荊猛地回神,垂眸瞥見櫻粉裙擺滑過他手背,有淺淺的藥香襲來。
桑汀已經拿好栗子站起身,一聲「阿汀」入耳,她驚喜回身,見是稽晟自珠簾出來,忙小跑過去:「皇上!」
冷風拂面而來,百里荊才覺心神落到了實處,隨從急急來扶他起來:「王子,您怎麼樣?」
怎麼樣……
這話真真地叫醒了百里荊。他一個大男人被女子絆倒在地,出醜至此,竟還生出那種覬覦的鬼念頭?
那他娘的可是夷狄王的女人!
百里荊一把甩開那隨從,怒道:「滾滾滾!本王還能怎麼樣?」他自己爬起來,拍拍貂裘,一臉不耐煩。
那邊,稽晟冷若寒霜的眼神睨過來,百里荊不由得一怵,為方才那種想要沾染念頭而情不自禁地發怵。
稽晟只睨了他一眼,並未說什麼,隨後垂眸溫聲問桑汀:「怎麼了?」
桑汀搖頭:「你和父親都說了什麼?父親呢?」身後沒有見桑決出來,她不免有些忐忑。
稽晟握住她肩膀揉了揉,「進去再說。」
二人往裡屋去,身後,百里荊不知怎的,忽然大聲道:「稽晟,你當年把本王往冷劍上推的模樣可真不是個男人!」
聞言,稽晟身子微僵,隱隱沉下的臉色藏著灰敗與難堪,桑汀沒有注意到,只聽了這話便下意識反駁道:「你休要再造謠!皇上光明磊落,戰功卓著,此乃天下人皆知的,你一而再再而三造謠誹謗,可是有什麼歹毒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