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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好看,自是極好看的,這天底下除了阿汀,沒有人襯得起這樣的雍容華貴。

    可稽晟用力將人納入懷裡,許久沒說話。

    他忽而間低落的情緒排山倒海的襲來,連帶著周身氣息也變了個溫度,寒凜的冷冽的霸道的,壓迫感十足。

    桑汀攥緊裙擺的手慢慢鬆開,小心覆上他後背,想了想,才要開口問一句,便聽稽晟低聲說:「好看得叫人想藏起來。」

    「咳咳!」桑汀猛地嗆了幾聲,受驚的掙脫開他,面如紅霞灼熱,「皇上快別打趣我了。」

    稽晟垂眸,斂盡藏於深處的偏執陰鷙,半響才低笑一聲,若無其事地道:「好,不打趣了。」

    「嗯……皇上。」桑汀卻有些為難地抬頭說,「我出生尋常世家,不曾見過大世面,規矩禮儀或多或少學過些,可到底是比不得王孫貴族之家出來的,若宴席上給你丟人現眼了,還望擔待,日後我慢慢學,定然能行的。」

    稽晟冷眸覷了她一眼,按住她肩膀在梳妝檯前坐下,面前清一色的翡翠白玉,他挑了個水晶鐲子,套到那截皓腕。

    桑汀忍不住縮回手,回眸看著稽晟正色道:「皇上,國之大事,我不敢自貶而故作姿態,一怕誤了國政,二怕壞了帝王千古名聲,我知自己是什麼性子什麼身份,弱處在何。再往明面上說,當年被迫出城以人質換將士,我見夷狄千軍萬馬,腿便軟了,膽識資力可見一般,如今以不明之身去到百官面前,我委實怕給你……」

    「阿汀!」稽晟按住她肩膀的力道沉了沉,「你到底想說什麼?」

    桑汀抵住心中忐忑,語氣卻慢慢低落了:「我只想告訴你,你眼中的阿汀或許千好萬好,在旁人眼裡卻只是一空有皮囊的嬌弱女子,今夜席面,我以皇后之身盛裝出席,多有不當之處,或許,皇上三思而後行。」

    聞言,稽晟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冷凝:「你在拒絕我?」

    姑娘好聲好氣地說了這許多話,他聽到的便是阿汀拒絕他,拒絕與他並肩以夫妻之名出現在世人面前,拒絕他給的名號,這與拒絕了他這個男人,有何不同?

    「不,我……」桑汀有些語結,也有些著急了,急便不知說什麼才好。

    那廂,稽晟的臉色越發難看,捏緊水晶鐲子,不由分說地套到了她手上,聲音倏的狠厲:「規矩禮儀由朕定,誰若不服只管拿命來償,若你今夜以身份託辭,他們這宴席也不必吃了!」

    他忽然這般兇狠強勢,桑汀不由駭得肩膀微顫,仰頭望向男人的眼神變得陌生,聲音也變了個調子,柔軟中起伏的是隱隱害怕:「好好好,我自是知曉由你定,可,可你忽然這樣凶做什麼啊?」

    她推開他站到一側,連手腕上那水晶鐲子也取了下來。

    稽晟臉色僵了僵,黑眸閃爍暗光,忽的問:「昨夜小百里還與你說了什麼?」

    桑汀愣住了:「說什麼?」

    他們不過打了個照面,攏共也只說了兩句話。可是靜默無限蔓延時,她猛然間看懂了稽晟眼底的忌諱和灰暗。

    「皇上!」桑汀急切說,「我只是說今夜我如此或有不妥,卻也不是不去了,就好比是我生氣,也沒有說是就要離開就是不愛你了,這種事情不可以相提並論的!」

    她們往後幾十年還會發生許多事,喜怒哀樂,酸甜苦辣,並不是時時平靜和美,然而變動並不意味著分離與不愛。

    稽晟神色怔松,漸漸的,面上露出灰敗難堪。

    「是我不好。」他低聲說。

    桑汀又氣又心疼,踮腳起來捧住他冷硬的臉龐,本是著急的,話語說出口又不自覺的輕柔了:「才不是,我的皇上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稽晟知道他不是,此刻卻難以抑制的違心「嗯」了一聲。

    他也想成為阿汀口中最好的男子啊,收斂、克制、隱忍,幾乎已經成了常態,一旦失控,泄了戾氣陰私,他還是那個活在陰暗深處的惡人。

    「該走了。」稽晟拍拍桑汀的肩膀,半句不願再提此前的事,仿佛從未發生過。

    外邊天色漸暗了。

    桑汀默默垂頭,也知他慣於用沉默寡言來避開這些不願提的,可兩條胳膊忽然勾住了男人脖頸不放,鼻息交融,她小心將唇靠近,輕輕碰了碰。

    蜻蜓點水般的親.吻並不深入痴.纏,柔軟的像是撓在了男人心上。

    她小心翼翼卻不失溫柔細緻,安撫稽晟那顆敏感多疑的冷硬心腸。

    隨後,桑汀將髮髻上的珠簪拔了幾隻下來,稽晟蹙眉看著她:「你做什麼?」

    桑汀不答,反問:「那,你說先前與現在,你更願意我哪幅裝扮?」

    稽晟黑眸幽深,神色忽而變得艱澀,「現在的。」

    「皇上的眼光真好!」桑汀笑著拉過他的手,「我也覺著現在好。」

    掩蓋美麗,內斂風華,東啟帝的占有欲忽然間便有了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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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來到正大殿時,席下百官已提前入席候著了,見雕花閣門走來的一對璧人,齊齊起身跪拜:「臣等參見皇上,皇后娘娘!」

    稽晟的大掌包裹住桑汀那雙不斷沁出細汗的手兒,緩緩摩挲,聲音醇厚對眾人道:「起吧。」

    隨後,他壓低聲音與桑汀低語:「只當尋常用膳,別緊張。」

    桑汀依言抬眸看向底下烏壓壓的一片人,父親因落水身子不適,並未出席,她努力定了定神,又忍不住小聲問:「宴席上,我要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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