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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多日未見的其阿婆站在她身旁,拿帕子仔細抹了那些個金豆豆,寬慰說:「娘娘,您別擔心,將近年關,加之六部返都,淮原來訪,帝後大婚也近了,等忙過了這陣便好了,您與皇上啊,長長久久的。」
桑汀忍不住抽泣一聲,抱住了其阿婆:「阿婆,我就是好不放心,好怕忽然一下再出事,好怕他一轉身就……我不敢想,可是,恨自己做不了更多的,或許,我是他的累贅、軟肋,有一日會被拿捏,我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她哭成了個淚人兒,哽咽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到後來,反反覆覆念著的只剩了這麼一句:「我就是想他了,可我知道不能太想。」
其阿婆不由得濕了眼,又心疼又不忍,輕輕拍著桑汀的後背寬慰,手上帕子被眼淚侵得濕透。
還記得幾月前,娘娘躲在被子裡,畏懼得身子顫抖,不敢見皇上。
如今,若是皇上親眼看見這一幕,該有多欣悅啊?
然而此刻,東啟帝已經在東辰殿裡了。
大雄連夜往返渡口與大牢,得了線索便急忙趕回宮裡通報,六部首領得知後也齊齊聚在了東辰殿。
大雄道:「水中賊人皆已服毒自盡,屬下盤查所服毒.藥,確定與先前江|賊一黨不是一種,觀其樣貌特徵,與淮原人士並無關聯,驗屍時發現亡侍身上有標記,在舌下,極其隱秘,如今唯一能確認的,這夥人極有可能來自民間流傳甚廣,卻不曾真正露過面的陰陽閣。」
陰陽閣,無非是人命.買賣的勾當。
稽晟從前斷然不會分心於此,然眼下既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雇來謀害他性命,這沙子便揉都不得了。
男人驟然狠厲下來的眸光掃過底下幾人,卻有意頓了頓,不語。
六部首領中稽滎罵道:「什麼陰陽閣,我瞧是狗膽包天不要命了!此事定然和淮原小百里脫不了干係,六部按例歸都,他一犄角旮旯的竟眼巴巴的覥著臉過來!」
坐在稽滎左手邊,年紀稍長的稽八爺捋了鬍鬚,面色沉重地開口:「當年夷狄淮原定下百年契,如今才過了十年不到,小百里忽然造訪,只怕心思不軌。」
餘下四人點頭附和,左右低語幾句,拿了主意來:「皇上南下巡查遭了險,實為臣等大意疏忽,理應按規矩自罰,幕後狼子野心之人既耐不住性子,想必還有下一回,露了馬腳,怎能輕易再脫身?」
稽晟不動聲色,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起身以茶代酒,道:「諸位言之有理,朕便等這一出瓮中捉鱉的好戲。」
言罷,他飲盡茶水,英俊眉眼浮起慣有的懶散戲謔來:「不知如今夷狄草原上的牛羊如何了?是胖是瘦,是多是少?」
聽了這話,幾人紛紛應答,過了一會子,先前談正經事不怎麼出聲的稽亥問:「皇上怕不是念那口烤全羊馬奶酒了吧?我等都帶了!盡存在御膳房,只等皇上回來!」
「好!」稽晟大笑幾聲,「正月封后大典,開盛宴,不醉不歸。」
封后大典,帝後大婚,乃是大吉。
六部首領中或有面色不一者,但服從於王是夷狄不變的規矩,對東啟帝皆是率先行大禮,齊聲道:「恭賀皇上大喜!」
因著夜深,不過多時,這一召見便遣散了去。
待人走乾淨了,稽晟冷聲吩咐大雄:「陰陽閣交給趙逸全處理,朕要他秘而不宣,取而代之。」
「屬下明白。」大雄垂首應答。
常言道民不與官斗,更不敢與皇權斗,任有千金百兩為誘,也不會有人敢輕易接下謀害帝王這差事。
唯一可能的,便是這陰陽閣,是那狼子野心的在背後操縱。
東啟帝之所以不當著六部跟前吩咐,必是心中起了疑。
人心善變,沒什麼是不會變的,只是變好與變壞的區別。
稽晟的眉頭蹙得緊,轉身問:「小百里是怎麼回事?怎麼無人傳信過來給朕?」
大雄道:「據祝大人交代,大王子是午後才到的,您天黑也到了,派去渡口的人因水賊一事也來不及說了,倒是大王子現身渡口,如今大王子安置在城東驛站,明日早朝許是要進宮拜見。」
不料稽晟冷嗤一聲:「明日不早朝。」
大雄驚愕抬頭,觸及東啟帝寒沉的眼神又飛快垂下。
「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許放那狗東西進宮,都給朕晾著。」
東啟帝涼薄說罷便闊步回了坤寧宮,心裡記掛著那個嬌嬌,奈何不會分|身之術。
稽晟慣是知道桑汀的,等他踏著寒風夜色進到寢屋,果真見那一雙杏眸彎成了月牙兒,嬌顏酡紅,含著羞怯,蘊著歡喜,只是紅腫了一雙眼。
這回,他才將肅了一張臉,還沒來得及問,桑汀便張開雙臂抱住了他,捂在被子裡暖融融的身子且嬌且軟,偏還要軟聲軟氣地道:「你再不回來,我等得眼睛都快腫得睜不開了。」
嗯,東啟帝那一聲「哭什麼」問不出口了,怪他回得遲。
莫說明日不早朝,這朝,後日也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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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深夜,遠在驛站的百里荊平白打了好幾個噴嚏,一下子睡意全無,他習慣性去撫額上那疤痕,因而想到了今夜在渡口見的那女人。
容貌倒也不比他的姬妾美多少,勝在清婉姝麗。精緻的小美人兒,只瞧一眼,竟像是見了月光雲朵,三月春風,十分稀奇的叫人想到了從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