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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暴虐嗜殺的劣根動不了, 煩躁易怒的脾性動不了, 殺罰像是刻在他骨子裡的壞東西。
她知道, 夷狄王在她面前, 與在旁人那裡,截然相反,二者根本不可相提並論。
可是, 哪怕是這麼糟糕的境況, 她還是想陪著他。
桑汀想,日復一日的陪伴和溫暖,稽晟總會慢慢習慣有人愛他, 也會慢慢的換種眼光,去看待這些人和事。
她雖不知道從前那二十幾年,到底是怎麼樣的,可是通過那隻言片語便知, 他過的太苦。
她不能苛求他一夜之間就變好,可是今夜這樣的發現像是沉蒙的驚喜忽然被發現,她驚喜的同時,又忍不住心酸。
怪她,若當年她能再堅持一些,一定會磨動那個冰冷的少年,或許,後來也不會有這些難過的事。
只可惜,光陰不復返,終究是回不了頭了。
桑汀轉身回抱住稽晟,兩滴晶瑩的淚珠無聲濡濕衣襟,她語氣鬆快,似玩笑般的說:「才沒有懷疑你呢,就是好驚訝,傳聞霸道蠻狠、說一不二的夷狄王竟會聽我的話,是不是……」
說著,她語氣有些忐忑了:「……我好重要好重要的,是不是?」
這個男人從來沒有說過什麼表明心意的話。若非細節見情誼,桑汀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稽晟對她,會有情。
少女心事似埋在土裡的種子,奈何風雪冰寒生生壓住了破芽而出。
她不敢問出那句直白的話。
可是稽晟只淡淡應:「嗯。」
桑汀驚愣抬眸,嗯一聲就完了?
就,就再沒有別的要說了嗎?
就好比說,哪怕你說一句「嗯,很重要」也好的啊。
姑娘的滿眼期待如同雨夜星光,瞬的凐滅了大半。
桑汀搖搖頭,決計不為難自己再去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夜裡涼,夜也深了,她怕稽晟再著涼,便要準備歇息,可是要脫身出來時,才覺禁錮住她腰肢的手臂力道大得嚇人。
莫說是分開,便是動也動不得。
稽晟不知道她這腦袋瓜尋思什麼,貪戀的把人一點點攏緊,堅. 硬的下巴搭桑汀頸窩,唇輕啟:「比命重要。」
——我好重要的,是不是?
——嗯,比命重要。
桑汀愣住了。
歡喜帶著炙熱的溫度,後知後覺漫上心頭,又躍上眉梢,她甜軟的笑在男人的胸膛漾開。
過了半響,宮人端了剛熬好的藥湯來,桑汀才紅著臉從他懷裡脫身出來,一雙漂亮的杏眸望過去。
稽晟順著她視線,瞧見那碗冒著熱氣的黑乎乎的東西,劍眉再次蹙起。
桑汀端著藥碗過來,趁他說話前,半哄著道:「只喝半碗就好啦。」
稽晟的眉頭才微微鬆緩了些,他一言不發地接過,仰頭喝了一口。
正正好好半碗,一滴都不多喝。
「聽話」得不像樣。
桑汀忍住笑,心想他定是不知曉昏迷那時候,她就已經給他灌了半碗藥湯下去了。
稽晟那雙眼睛精明啊,放下藥碗便皺眉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桑汀飛快答,一面推著他去榻上,「快去歇息。」
稽晟躺了上去,卻見姑娘轉身走了,他眸光一頓,著實頭疼得緊。
桑汀是去取了他平日懸掛的那香囊,換了新的藥材。
隨身帶久了,藥香淡了,安神靜氣的功效也不怎的好。
待她再轉身回去時,猝不及防的被拉住手腕帶到了榻上,稽晟聲音低,像是有些不開心了:「睡覺。」
桑汀:「……好。」
屋子靜了,外邊的滴滴滴滴聲便響了,雨夜格外好睡。
稽晟擁著心嬌嬌,緩緩闔了眼,藥湯里也有安神的功效。
只是不曾想,這方寧靜很快被門外一道急促的喊聲打斷。
桑汀沒睡熟,一下睜開了眼,聽著外頭的聲音,像是大雄的,可這時候過來,定是有急事。她微微起身,看到稽晟不耐煩的掀了眼。
稽晟沙啞的聲音含著些許慍怒,對外冷斥:「滾。」
此話一出,外頭沒有聲音了,大雄硬著頭皮來,也為難,若非事態緊急,打死他也不這時候來擾主子爺的清淨!
桑汀抿了抿唇,猶豫著,想說什麼,可是顧忌他的身體,又憂心外頭這是急事,左思右想決心起身,很快被稽晟拉回來。
「好好躺著。」溫聲說完,稽晟才耐著性子問外頭:「什麼事?速速說。」
大雄身子一抖,忙道:「皇上,城西那頭忽然暴|亂了。」
城西,那正是良田畝地最亂最雜、也是桑決要去清理的主要地塊。
桑汀一顆心揪了起來。
稽晟神色變得嚴肅,掀被起了身,低聲對桑汀說:「等我回來,不許動。」
說罷便出了屋子,去到外廳,大雄一身濕淋淋的,褲腿直滴水,蓑衣還放在門口,是外邊雨大了,恰逢民眾暴|亂,事態怕是不妙。
稽晟將火爐踢到大雄跟前,沉聲:「怎麼回事?」
大雄:「自您說了重新分派良田,桑大人親自去辦,原是進展順利,可自今日天黑起,便有大波百姓舉火把拿鐮刀,將我們派去的人全堵在了城郊,相鄰鄉舍的百姓都來了,皆是反抗的,人多恐怕誤傷,現今郊外僵持不下,敖大人也被困住了,屬下不敢輕易動手,才急急趕回來請您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