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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守在門口的宮人連忙進來, 見狀大驚:「娘娘!您快放著,讓奴來!」
桑汀攏緊手心,搖頭笑了笑:「無事。」
說完, 她下意識問:「阿婆呢?這兩日怎麼都不見她?」
自從下到江南便沒有再見其阿婆, 新來的宮人陌生,待她處處恭敬,像是供奉菩薩一般, 她還是喜歡親切和藹的其阿婆,阿婆會和她說話,這些宮人不會。
總是一個人,好似這些光陰都是等稽晟忙完回來, 才會有和她說話的人。
她不喜歡這種全然依附著他,除了他便再沒有其他的日子。
不是不喜歡稽晟,是不喜歡這樣的日子,被束縛被禁錮被要求,卻說不得什麼,說多了,會叫人以為她矯情不知足。
像是被豢養在華美囚籠里的金絲雀。
桑汀心裡悶悶的,不舒服。
然而被問到的那個宮人支支吾吾,只把藥湯倒出來,低低說了句:「奴也不知曉。」
她怔了怔,黯黯垂下眼帘,沒再多問什麼,只裝好了藥,已經午時了。
主僕方才走出廚房,庭院垂花門處,稽晟闊步走來,瞧著像是處理完事情急匆匆趕回來。
可他臉色沉下,語氣有些重:「阿汀!」
「啊?」桑汀不解抬眸。
稽晟大步過來攬過她身子,進了屋,聲音透著凜冽寒風的冷:「朕與你說過什麼?怎麼總記不得?」
桑汀懵了一瞬,他好端端的怎麼又生氣啊?
姑娘漂亮的星眸眨呀眨,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忙去拿藥湯來,勉強彎唇,笑著解釋:「你發燒了,這是院首給開的藥,我不放心,才去廚房瞧了瞧。」
稽晟冷眼掃過那藥湯,卻是一眼捕捉到那白皙手指上一點猩紅,他倏的握住桑汀手腕,驚得瓷碗晃蕩了下,藥湯險些撒出來。
桑汀被嚇了一跳:「怎,怎麼了?」
稽晟抿唇不語,一手奪了她捧著的東西,重重放到桌上,朝外厲聲斥責:「今日伺候的娘娘的宮人各打二十大板,罰俸一年,再有下次直接拖出去!」
幾個宮人忙不迭跪下:「奴等知罪!」
「皇上!」
桑汀大驚,急急說:「不關她們的事……」
稽晟眸光清冷:「閉嘴!」
他說罷便去拿了小藥瓶來,壓著姑娘單薄的肩在椅子上坐下,那隻被燙紅的手被他握在手裡,他指腹裹了清涼的藥膏輕輕抹上。
東啟帝的強勢中不乏無窮盡的細心。
可是桑汀久久回不過神來,咬緊的下唇有些發白,半響,積壓心底許久的話終是被逼了出來。
她垂眸看著稽晟,一字一句問:「你一定要這樣,是嗎?」
稽晟動作一頓,陰冷抬眸,話語含著一股子不輕不重的威脅:「朕要怎樣?」
要這樣靠懲戒旁人逼她就範,按他的方式過活。
然而話到嘴邊,桑汀卻說不出口,老院首的話她一句也不敢忘記。
她不要惹怒他。
桑汀深深吸了口氣,再開口時,嗓音溫軟:「皇上,我擔心你,我想你好好的,可你方才那話……分明是責怪我,怪我不懂事是嗎?還是說我擔憂你也有錯處?」
溫溫軟軟的幾句話,像是月光灑落在稽晟陰冷的視線上,他身子微僵,心卻軟得一塌糊塗。
阿汀說她擔心他……
他不語,桑汀默默低下頭,話音有些委屈:「若是我錯了,那日後我便再也不這樣了……」
「阿汀,」稽晟急促叫住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男人隱忍蹙起的眉,凝著驟然得到寶貝的驚喜和忽然失去的落寞。
患得,也畏失。
稽晟俯身抱住桑汀,高挺鼻尖輕輕擦過少女泛著藥香的雪膚,他胸膛滾燙,是炙熱的心跳使然,然而聲音低下:「汀汀,是我話說重了,是我不好,彆氣我,彆氣我…」
聞言,桑汀頓了頓,垂在身側的手才緩緩摟上他脖子,輕聲說:「不氣,一點也不氣的。」
「只是,他們是無辜的,你每每因我而懲戒他們,到頭來,旁人許是會說我紅顏禍水,落個壞名聲,於你也是不好的,不若這回還是別罰了,行不行?」
「朕看誰敢?」稽晟聲音忽而狠厲下來。
話落,男人環住她腰身的力道便更大了。
像是要把她融入身體融入骨血。
桑汀臉兒飛快泛起紅暈,不是羞的,是有些喘不上氣,她小心推了推,無果,方才那種求情的話不能再說了。
她猶豫問:「藥快涼了,先喝藥吧?」
隨後,桑汀又不放心地補充說:「我親手的熬的,若你還願意要我的關心,不嫌棄,便——」
稽晟很快道:「我喝。」
他一手還攬著姑娘的腰肢,另一手端起那藥一口飲盡,直到見了碗底,一滴不剩。
桑汀錯愕的看著他,似完全沒想到。
——夷狄王吃軟不吃硬。
且吃的是軟中軟。
抗拒的是硬中硬。
稽晟放下藥碗便又緊緊抱住了香香軟軟的姑娘,嘴裡的苦澀味無限蔓延,藥湯燙得舌頭髮麻,他毫無知覺。
桑汀心頭緊了緊。
不知怎的,她下意識想起今日在門外聽到的話,她擔心父親和大哥的去向,她想問一問他,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