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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桑汀撿起東西,剛站起身要開口,卻聽稽晟又冷嗤道:「你還知道過來?」他不過去坤寧宮,這個小沒良心的就從不會思量過來。

    桑汀竟被問得答不出話來,於是沉默,轉身去把那幾個酒罈子扶起來,放到邊上。

    稽晟緩緩坐直身,凝著她的動作道:「朕從不養飯桶,朕的東辰殿既不是荒廢的,倒還不至於要皇后哭喪個臉來做這等粗活,丟朕的臉。」

    這個人像是炸|彈,出口就是一股子濃濃的火|藥味,陰陽怪氣的,也不知又在生什麼悶氣。

    桑汀眼眶有些發酸,許是委屈,又是無奈,最後只語氣低低地,順著他道:「皇上,都是我不對……你就別說我了。」

    倒是難得的乖順。

    稽晟神色怔松片刻,起身下地,步子微晃,身形卻穩,他去到桑汀身後,一言不發,只從後面把人抱住,頭垂下來,嗅著那抹藥香。

    桑汀卻只聞到撲鼻的酒臭味,不自在的動了動身,被腰間上的大手扣緊。

    「說你兩句還說不得?」稽晟低聲喃語:「嬌氣包。」

    「皇上,你喝醉了。」這麼些個空的酒罈子,定是醉了的。桑汀小心掙脫著,不料被稽晟提起,抱在了懷裡,隨即,又跌坐在他腿上。

    稽晟則盤腿坐在地上,不知何時,地上撲了一層厚厚的羊毛地毯,柔軟的,並不冷。

    趁著懷裡人鬧騰前,他很快說:「聽話,給朕抱抱。」

    桑汀臉頰有些發熱,不過卻是順從地不胡亂動騰了,她微微側開頭,溫聲細語地開口:「皇上,我去叫阿婆煮醒酒湯來,喝了就早早歇下吧?」

    「朕幾時醉了?」稽晟放在她腰肢上的大掌往前探,帶著一層厚繭的掌心滑過衣衫,懷裡這個柔軟的身子輕微發顫。

    他低笑一聲,捉住桑汀因緊張而攥緊的手,慢慢扳開,低沉的嗓音貼著少女滾燙的耳朵傳來:「乖乖,你聽話一點,我就不醉。」

    聽聽,都開始說胡話了。

    桑汀漲紅了一張臉,杏眼睜得圓圓的,又羞又怯,滿是不可置信地回頭,誰知正撞進那雙幽深的眼眸。

    她看到了某些難以言喻的情緒。

    養在深閨里嬌嬌女只知琴棋書畫筆墨紙硯,何時有這樣難堪的時刻,懊惱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直想罵人了,最後卻是憋出一句「你……你不要臉!快放開我。」

    稽晟不放:「朕怎麼不要臉了?」

    桑汀說不出個所以然,就是頭一回遇上這場面,整個人無措又不安,心慌得厲害。

    稽晟醉了後怎的是這副不要臉的德行!

    動不得,她乾脆不說話了。

    偏生東啟帝還要打趣人:「好端端的你抖什麼?」

    桑汀心跳得飛快,嗓子裡像是堵了一口軟棉花,根本答不出話,轉瞬間,就被男人壓|倒在毛毯上。

    稽晟灼熱的呼吸灑在她頸側,緩緩又道:「這羊毛毯子是從北狄草原運過來的,上等佳品,最是暖和,還記得上回你凍得感了風寒,有這好東西,只怕要你發汗發熱。」

    桑汀不由得愣了愣。

    他竟還記得。

    她以為感風寒那麼一件小事,夷狄王根本不會在意。

    見她發愣,稽晟蹙了眉:「不暖和?」

    「沒,」桑汀猛地回神,忙說,「暖和。」

    稽晟淡淡嗯了一聲,輕輕拍著她後背,默了許久沒有其他動作。

    殿內溫暖安靜,雪白的毯子在燈火映襯下散發著柔光,稽晟倏的開口:「朕兒時,就在草原上放羊,整整一萬零八千頭,夜裡回去,若是少了一頭,便是一皮鞭。」

    「小羊羔不聽管教,愛跑,卻足足有好幾千頭,有時找到深夜,還找不到……朕就藏在馬料堆里,等到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還是被他們抓到,一鞭,兩鞭,三鞭……」

    他徐徐的語氣,像是講旁人的故事,桑汀怔了怔,睜開眼,看到男人輪廓線條凌厲的側臉上滿是低落,她顫慄的心房被針扎了一下似的,泛起密集的疼意。

    可是說著,稽晟又笑了,「好在後來,朕將那幾個狗東西通通鯊掉了,現在想來,倒是便宜了他們。」

    「羊是朕的,草原是朕的,毯子亦是朕的,這天下,都該是朕的。」

    他笑意更深了,桑汀眼眶裡湧出淚光。

    稽晟垂眸看去,輕輕「嘖」了一聲,「嬌氣包,又哭什麼?」他把那幾顆金豆豆吻去。

    鹹鹹的,不好吃。

    「別哭了。」他捧著少女柔軟的臉頰,輕輕的,像是捧著一件寶貝,素來冰冷的眼神也有了幾分溫情,「哭得朕想親你了。」

    桑汀有些愣住,隨即,唇上一涼。

    有酒氣在嘴裡蔓延開來,熱氣滑下喉嚨。

    她腦子開始發懵,許是心疼、或是不舍,兩條細胳膊攀上男人脖子,微微仰了頭。

    可是桑汀沾不得酒,沾一點點就要醉,一醉就要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

    -

    天已經完全黑了,稽晟再走出寢殿時才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他揭開那湯蠱一瞧,黑乎乎的一大團,也不知用什麼鬼東西熬的,臭得要死。

    是桑汀帶來的。

    他嫌棄地蓋上,倒是沒扔,大步出了寢殿。

    外邊,是大雄一直在候著。

    稽晟煩躁地睨了他一眼,脖頸上依稀可見一道抓痕,話語十分的不耐煩:「又有何事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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