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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稽晟只覺越發煩躁,厭惡這權勢地位附庸而來的繁瑣,國政大事,吏治禮儀,都阻了他的路。
最初,他想站在萬人之上,權力之巔,只是為了得到那抹絕色,占為己有。
……
其下整齊躬身祭拜的官員都止不住回頭去看那輛馬車,神色不一。
祭祀神獸可謂國禮,東啟帝說走就走,回來還是這副冷沉神色,大家不約而同地閉緊了嘴,前有稽國公為例,這時候誰敢多說半句皇帝的不是?
不多時,香火畢,斟酒,撤台。
東啟帝凜然轉身,冕服寬大的廣袖在空中划過,盡顯帝王威嚴,隨著一聲「禮畢。」百官叩首跪拜,才依次退下。
這時窮奇和混沌跑過來,嘴裡叼著幾縷破爛衣衫和鞋子。大雄跟在後面。
稽晟冷眼掃過來,「人死了嗎?」
「這……」大雄硬著頭皮,只得老實交代:「□□被窮奇咬斷了一條腿,肩甲中箭,可等屬下帶人追查到河道時…跟丟了。」
「丟了?」稽晟的臉色幾乎是一瞬間陰沉下來,緊攥的拳頭青筋凸起,語氣重重反問:「連個廢物都追不到,朕要你何用?」
大雄撲通一聲跪下:「屬下罪該萬死,不知皇宮中交錯的密道,才叫□□僥倖逃脫,請皇上恕罪!」
窮奇和混沌圍著主子身側來回打轉,尖利的獠牙還帶著血跡。
「滾開!」稽晟著實是怒火攻心了,一腳踢開兩個大傢伙,眼裡猩紅逐漸放大,「立刻給朕去查,密道通通查明,封鎖!河水抽乾,掘地三尺也要給朕找出來!否則提頭來見!」
「是,是是……」大雄哆嗦著身子,當即起身去追查,窮奇混沌嗚咽著爬起來,也跟大雄過去。
身側宮人更是嚇得膽戰心驚,個個垂頭跪著,然稽晟的視線已睨向不遠處的馬車,車窗倒映出少女朦朧身形,他疾步走過去,嚯一下掀開帘子,滿目躁怒。
桑汀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挪去,「皇,皇上回來了…」
稽晟壓低唇角不語,只覺胸口火燒火燎,熱氣翻滾著,直催他要將眼前人一口吞入腹中。
他的女人,時時刻刻都是他的!任何人覬覦了都該死!
想罷,他跨步上了車架,一把攥緊姑娘細嫩的手腕,粗重的鼻息灼熱,步步逼近。
桑汀駭得手心一片濡濕,男人這副戾氣深重的模樣叫她想起了那日在東辰殿,遍地可怖狼藉。
他躁怒症又犯了……
可現在,那雙琥珀色眸子裡不僅含了要摧毀世間一切的惡,還盛滿了不加掩飾的欲.。
桑汀死死揪住袖口,想要藉此穩住心神,然而開口時,聲音到底是止不住的發抖:「皇上,皇上,你生氣,氣了是嗎?能不能和我說說,你,你在氣什麼?是刺客…沒抓到嗎?」
一聽刺客二字,稽晟眉心便狠狠一跳,「給朕住嘴!」
「好,好,我不說!」桑汀連忙順著他的意答話,小臉白生生的,失了血色,她心底已隱隱有了思量,定是江之行跑了。
可現今,她無論如何是躲不過這一劫了。
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平息這場莫名怒火……
正想著,下巴一疼。
桑汀抽痛一聲,下意識想要避開,禁錮手腕的大掌卻不准。
稽晟扣緊她腰肢,唇自下巴緩緩往下移,所過之處皆是直抵心間的顫慄,他幾乎是擦著少女雪白的頸問:「我從前和你說過什麼話?」
話?
桑汀大腦一片空白,哪裡還記得起什麼話,直到鎖骨被輕. 咬了一口,她身子一抖,竟是脫口而出道:「皇上說過許多話,我,我忘記了……」
稽晟重重捏了下掌下柔軟的腰肢,緊接著問:「我給過你什麼東西?」
「狼,狼牙,」桑汀忽而驚叫一聲,手被抬起搭上了男人的肩膀,她對著那雙泛紅的狹眸,失聲道:「我有把它好好放在匣子裡了的!」
「皇上…」桑汀怕極了,攀在他肩上的兩條細胳膊收緊,聲音帶著哽咽:「我知道你現在生氣,很生氣,可是……」
話未說完,眼淚便啪嗒掉下來,似斷線珠子,再沒有止境,桑汀唇兒微顫,終於叫出了那兩個深藏心底的字:「稽晟,我到底要做什麼,你才能好一點?你說給我聽好不好?我猜不到…我真的猜不到。」
少女的聲音本就柔軟動聽,因為帶了哭腔,含了怯意,一聲聲更似溪流滑過心間。
稽晟凝著那不斷嗡動的唇瓣,身子僵住。
從未有人把他的名字叫得這般柔軟多情,似祈求,又像是珍重不舍。
他原先是沒有名字的。
從前在夷狄,無權無勢任人欺壓時,大家都叫他小六,他只是北狄王的第六個庶子,無名無份,身份地位卑賤,與奴僕無二。
這個「晟」字,還是當年,她親口說的。
桑汀對他說過很多話,可是她不記得了,他卻記得清楚,多少次步入絕境,九死一生,是這些叫他撐了過來。
小姑娘見他的第一面,說:「你做什麼呀?河水幹了,沒有魚蝦的。」
她或許不知道,他想跳下去,撞. 死在那些尖銳石塊上,一死百了,因為活著,比死去還要痛苦千萬倍。
小姑娘拽住他衣襟,又問:「你叫什麼啊?是迷路了嗎?我帶你回家吧?江都城我很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