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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稽晟善於攻心,便是這般,步步緊逼著人,在那萬分緊張的時刻,又慢慢放鬆,不曾逾越半點,等過了這一遭,再進一步。
夜漸深,萬籟俱寂,桑汀崩著身子,以為自己睡不著的。
可不知不覺的,隨著後背一下下的輕拍,腦袋開始昏沉,睏倦到了點,眼皮沉甸甸的耷拉下去。
稽晟輕輕拉開被子,露出那張泛著紅暈的臉,呼吸均勻綿長,這是睡著了。他才平躺下去,將人拉過來,納入懷裡,深深嗅了一下。
香的,叫人安寧,比他寢殿裡特製的香薰好了千百倍不止。
稽晟攬緊了懷裡人,滿意地闔了眼帘。
大半個月,他已經整整大半個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誰知正當他睡意朦朧時,懷裡人不安分地動騰幾下,滾到了里側。
稽晟懷裡一空,有冷氣襲來,拔涼的,他倦倦地掀起眼帘,眉心擰起,索性挪身過去,長腿搭上,把人死死暗在懷裡。
前邊是厚實牆壁,後邊是溫熱胸膛,還能往哪裡滾?
第18章 . 試探(十) ……
桑汀蜷縮著睡了一夜,前邊是冰冷的牆壁,身後緊貼著的是溫熱的胸膛,委實是無處可退。
她睡得極不舒坦,天灰濛濛亮時,便醒了。
身後人沒什麼動靜,可即便是睡著的,腰腹上的大掌仍在無意識地收緊,長指不經意間滑過腰窩,痒痒的,想避開,一點兒也不舒服。
芙蓉帳內溫暖如春,桑汀卻有些喘不上氣來,慢慢的,眼眶子開始泛酸,於是閉了眼,將那點濕意逼回去。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同床共枕,衣服還規整服帖地套在身上,也沒有少她一塊肉。
左不過,更惡劣的夷狄王她都見過了。
這麼想著,桑汀心裡便好受了許多。
卯時,稽晟醒來,抬手起身時,桑汀崩緊了身子,沒有發出一點兒動靜。
外面,其阿婆聽到動靜便輕聲問:「皇上,可要奴婢傳熱湯來?」
稽晟俯身給熟睡的人掖被角,好好放下芙蓉帳,出了外殿才壓低聲音道:「不必,朕回東辰殿即可。」
其阿婆往裡瞧了一眼,忙點頭應好。
今日有早朝,稽晟並未多留,囑咐完其阿婆便出了坤寧宮。
等耳邊的聲音遠去了,桑汀才慢慢放鬆下來,額上出了一層薄汗。
「阿婆?」她朝外喚。
「哎,娘娘。」其阿婆笑盈盈地進來,「您也醒了,皇上才走。」
桑汀坐起身,拿袖子抹了汗,掀開床幔一角,瞧見其阿婆那樣歡喜的神色還愣了下,隨即慢半拍的,一知半解反應過來,臉唰的紅了。
桑汀難堪地咬了下唇,又急忙解釋:「阿婆,不是你想的那樣。」
「老奴知道。」其阿婆笑意更勝,扶她下來,「娘娘,老奴給您備了熱湯沐浴,早膳都著人安排滋補的來,您別怕羞,這是好事呢!」
「真的不是。」桑汀的聲音不由得大了些,臉頰燙得像是發燒,「阿婆你不要亂說。」
其阿婆連聲應:「好好好。」
這麼一說,倒顯得她欲蓋彌彰了。
桑汀懊惱地垂下腦袋,低低喃了一句「真的沒有」,許是跟自己較真,又像是自欺欺人,去到淨室,迎面而來的藥湯味叫她清醒過來。
——如今有沒有都不重要,因為再這般下去,該來的遲早要來,除了受著,別無他法,眼下只盼江之行能幫到她,盼著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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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江寧果真帶了回信來。
桑汀又驚又喜,甚至有些不敢置信,自那夜後,稽晟又歇回了東辰殿,其中緣由她並未深想,眼下只迫切要去見江寧。
秋深,夜半,她提著燈籠輕手輕腳地往那隱秘門洞走去,誰知還未走到,便在寢殿前空曠的庭院裡見到了江寧。
桑汀連忙左右看看,快步過去扯住江寧胳膊往樹底下躲,語氣有些急:「你怎麼過來了?有沒有被夜裡巡邏的侍衛瞧見?」
江寧不情不願地甩開她,嘟嘴念叨:「為什麼不能來這裡?秋深了夜裡能凍死個人,誰知道你會不會又遲到?難道要我凍著等你嗎?」
桑汀怔了一下,竟不知答什麼才好,默默脫了斗篷給江寧披上。
兩人蹲在桂樹下,堪堪擋住些寒風。
江寧摸了摸背後柔軟暖和的毛領斗篷,自也意識到自己說話過分,心裡十分彆扭,可是最後什麼也沒說,只把紙條遞過去。
桑汀接過來,想了想,說:「近來坤寧宮周圍多了許多巡邏侍衛,日後我們要小心些,若是被人發現了,暴露你我的身份,只怕性命難保。」
「知道了知道了。」江寧不耐煩地應聲,生了水泡的手心被夜風凍得發疼,她這就起身:「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桑汀攥緊字條,換了自己那盞燈籠給她,「夜路不好走,你小心些。」
江寧拿過燈籠柄,碎碎念了幾句,縮著脖子離開,身後,桑汀望著她的背影,神色變得複雜。
若是能救出父親,能逃出去過安生日子,她定要走得遠遠的,再不摻和這些事,也要慢慢疏遠姨母江寧母女。
她們明明是親人,可是到最後,她的好意是理所應當,只有她把她們當親人。
她心裡早就明白了的。
依照江寧和姨母的性子,當年既然能把她半推出去當替死鬼,現在又怎麼會平白幫她呢,背後必然是有所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