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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這猛然而至的驚喜將桑汀砸懵了,自個兒尋思了一會,本還想使法子去見父親一面,可思及夷狄王這人說一不二的性子,於是暗暗按耐住心思,當下只脆生生對稽晟道:「謝,謝皇上!」
稽晟不禁恍然,見人愣在那處,不由過去敲了敲她的額頭,「忘記要陪朕出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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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架馬車浩浩蕩蕩的行駛出宮,在護城河邊便停了下來。
燈會起碼要去到前邊的中央大街,那裡才是熱鬧的。
桑汀掀車帘子瞧了瞧,又回身看向對面的男人,抿了唇。
「下去。」稽晟說罷,便先一步下了馬車,一旁的車夫揭門帘,他伸手過去。
桑汀小心扯住他袖子,仔細瞧著踩梯,誰知才抬腳,男人忽而抽手,她那點力氣本就扯不住,這下竟是一個不妨栽歪了身,直直要往地上跌。
左右宮人心驚不已,紛紛要上前去扶。卻在瞧見東啟帝嘴邊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時,默不作聲的退到一邊去。
「呀!」
桑汀驚呼一聲,跌到男人冷冰冰的懷裡。
「急什麼?」稽晟將人箍在懷裡,鼻間嗅到那陣久違的藥香,卻擰眉道,「不知道慢點?」
桑汀紅了臉,雙腳甫一著地便立馬掙脫開,低著頭忙說謝。
她哪裡知道這人心眼忒壞,這廂是存了心的要她跌。
二人既已下車,身後隨從便將馬車停好,拿了衣物燈籠過來,隔著三五步的距離跟著。
時值秋上旬,護城河河水尚未乾涸,在無風的夜裡靜靜淌著,有上游漂下來的祈願花燈,星星點點映襯水面。
稽晟倚靠在白玉欄杆邊上,眸色幽深,眼前之景慢慢幻化成沙場的淋漓鮮血。
當年,這裡乾涸殆盡,河底下滿是尖銳石頭塊和污穢髒物,像極了叵測險惡的人心。
笑臉以待的兄弟,推他入深淵地獄;高高在上的父親,只當他是丟人現眼的污點;生他下來的女人,早已一頭撞死在北狄碑石之上。
那時候,他預備著從這處跳下去,了結這條賤命。
稽晟出神時,袖子被輕輕扯了扯,隨即,眼角餘光瞥見一串糖葫蘆。
恍然間,還以為是回到了那年,小姑娘一手扯住他衣尾巴,另一手,也是像這般捏著一串糖葫蘆。
桑汀見他神色陰鬱,便將糖葫蘆遞過去一些,小聲問:「皇上,我剛剛去買了這個,你要吃嗎?」
說著,她又慢吞吞的伸出右手,像是心虛了,「還有這個糖炒栗子,熱乎的。」
稽晟怔松片刻,回神後,下意識俯了身,唇微張。
見狀,桑汀皺著眉頭認真思忖了一小會,試探著把糖葫蘆放到他嘴邊,見他咬了一口。
是酸甜的。沒有當年的酸。
第10章 . 試探(二) 「惡.鬼」唯一的皇后……
然而稽晟眉眼冷淡,高冷得不像樣,略有些嫌棄的道:「酸的,不好吃。」
「哦。」桑汀低眉,不相信的咬了一口,冰糖裹著果子的酸甜在嘴裡蔓延開來,分明是甜的。
於是她又吃了一顆。剩下那袋糖炒栗子也沒再遞過去。
她怎麼忘了,夷狄王是要生生「吃人」的,又怎麼會吃這些市井小食?
二人沿著護城河邊往前面朱雀大街走去,沿途行人由少至多,不遠處的五彩花燈越發亮眼。
今夜是七夕燈會。桑汀不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要來做什麼,自然也不敢多問,左不過即便是出了宮,她也沒法子做別的。
夜裡涼,她攏了攏身上的毛領斗篷,抬眼便瞧見老槐樹下幾個孩子玩鬧嬉戲。
稽晟循著她的目光,自也看見了。
待走近了,還能聽到孩子們唱的順口溜:
「夷狄王,不說話,舉起大刀把人砍呀把人砍!」
「吁快跑快跑!夷狄王來了!」
「惡鬼從地獄爬起來殺. 人啦!」
……
桑汀心頭一顫,慌忙去看男人的臉色,果然,他面上神色,是這身柔潤的月白袍都壓不住的陰沉駭人。
「皇,皇上?」桑汀小心扯稽晟的袖子,「我們快走吧,等,等夜了,燈會便要散了。」
稽晟卻似釘在了那處,高大身子一動不動,琥珀色眸子翻湧起躁怒殺意,又被他壓在胸口,他聲音沉沉的道:「來人!」
跟在身後的大雄立馬上前,腰間大刀在夜色中折射著冷光,恍到人眼即是一陣刺痛。
稽晟冰冷的眼神落在老槐樹下,大雄跟在主子身邊十幾年,當下自然明白要做什麼,這便大步往前去。
「等等!」桑汀忽地出聲,扯住男人袖口的力道不由得大了些,她壓下心底的畏懼,試探道:「皇上,他們…他們只是孩子,童言無忌。」
「孩子?」稽晟涼薄一笑,冷冷反問:「子不教,父之過,皇后的意思,是要朕去尋他們的父母親?」
聞言,桑汀一怔,連忙搖頭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稽晟冷哼一聲,淬了冰點子的視線掃向大雄,神色愈發陰冷:「還不滾去?」
「是!」大雄依言忙不迭跑上前。
桑汀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滴冷汗從額頭上滑落,她不知道等待那幾個孩童的是什麼手段,可身側的男人,比她醒過來任何時候見到的,要冷酷千倍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