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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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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稽晟一肚子悶氣的回了東辰殿,眉宇間難掩躁怒之氣,敖登已在殿內等候多時。
甫一落座,他便問:「查的如何?」
敖登起身要回稟,卻見稽晟的目光落在大雄身上。
顯然那話不是問他的。
大雄忙不迭掏出一張畫像遞上去,「皇上,這便是桑決的女兒。」
稽晟打開捲軸,緊蹙的眉心跳個不停,神色變幻莫測。
畫上之人,豈不就是才將眼圈紅紅,聲聲喊舅舅的小哭包?
第8章 . 畏懼(八) 小騙子
稽晟幾乎是只瞧一眼便能確定下來,這個嬌氣包的父親就是桑老頭,那什麼公主,怕是不知逃命逃到了哪個犄角旮旯。
至於十數年前的人,他輕嗤一聲,那手腕上明晃晃一顆紅痣,兩年來他貼身照顧,倒茶餵藥,洗臉梳發,又怎會不知?
稽晟記得清楚,因那年天寒地凍,小姑娘就是用這雙白生生的小手,給他捂暖了凍得青紫的臉。
粉糰子長開了,長成了小美人,兜兜轉轉,到底是自個兒跑來他身邊。
嘖,如此看來,難怪她對桑老頭這樣上心呢。
明明都已經將他視作洪水猛獸的害怕,為了桑老頭,巴巴的迎上來,抵著那股子畏懼。
當他是瞎麼?
也不知道再藏好些。
小騙子。
稽晟煩躁的扔下畫紙,聲音莫名暗啞了幾分:「她怎的會出城送降書?」
大雄如實回道:「桑家一脈單承,桑決入獄後,便只剩下一個女兒,屬下去尚書府打聽過幾回,奴僕都說,桑家小姐是進宮尋姨母婧妃為父親說情的,其後出城是何緣由,因著皇宮中人四處逃散,未能打探清楚……不過桑家小姐與婧妃素來親厚,與安和公主亦是自小的手帕交——」
稽晟眼神變得凌厲,語氣盛滿了不悅:「你的意思是她自己去送死嗎?」
小姑娘膽子雖小,倒不是愚笨的,不若醒來後也不會這般安靜,她懂得明哲保身,隻字不提前朝舊事。
除了在至親面前,壓不住急切。
聽這話,大雄臉色一變,垂頭急道:「屬下絕非此意!」
稽晟將畫紙甩到他身上,冰冷命令:「還不給朕去查?」
大雄一個哆嗦,忙撿起紙張退下。
而後,殿內陷入靜默。
敖登立在一旁,隱約聽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跟了稽晟十幾年,二人手足情分要深厚,這廂,他說心底話:「皇上,防人之心不可無。」
「防什麼?」稽晟反問,一記冷眼睨下去,一瞬間,哪裡還有半分生死之交的情分?他冷著臉,又道:「敖登,什麼該防,什麼不該,你應當比我清楚。」
倘若姑娘家有半分旁的壞心思,斷不會躲他躲得那樣遠。
就連如今願意主動來和他說三五句話,都是為了老父親那條命。
倏的,稽晟勾唇一笑,冷峻臉龐浮上幾分狡黠,似狐狸一般,那雙琥珀色眸子泛著幽光。
「好了,路途奔波,你先下去歇著,別事且留待明日說。」說罷,稽晟便起身出了東辰殿。
身後,敖登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默然許久,總覺如今的皇上,與兩年前的,不一樣了。
從前的大王,狠厲無情,冷靜睿智,所關心的不過戰局政. 權,行事從不參雜半點別樣情緒。
如今東啟王朝立了兩年,大王也安定了兩年,往時的宏圖霸業,開疆擴土,都因一個女人而擱淺了。
思及此,敖登面上划過一抹異色,心底隱隱有不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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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而至,坤寧宮門前清清靜靜的,裡頭燈盞暖黃。
稽晟過來時,其阿婆正好從小廚房端湯藥出來,遠遠的瞧見身形挺拔的男人,連忙迎上來。
其阿婆恭敬行了一禮,憶及今日在御花園那一出,便試探道:「皇上來了,娘娘正念叨您呢!」
稽晟嗤笑一聲,頗有些自嘲的問:「念叨朕什麼?」
「娘娘啊……」其阿婆端住瓷碗的手發緊,在心中思量一番,硬著頭皮湊合道:「娘娘說宮中乏味無趣,老婆子笨嘴笨舌,身無長技,哄不了娘娘開心,可您來了,娘娘說的話都比往常多,您不來,娘娘就那麼悶悶坐著,老婆子一瞧便知曉,娘娘心裡其實是盼著您過來的。」
這是盼著他過來救桑老頭呢吧。
姑娘家心思淺,一舉一動哪裡逃得過東啟帝這雙精深犀利的眼眸。
繞是如此,稽晟身上的冷沉仍是不知不覺的消散了些,他在影壁處頓了步子,忽而吩咐其阿婆道:「去和她說,朕尋了民間雜耍班子來,待會便到。」
其阿婆忙應下,這就端藥湯進屋去,將東啟帝所言一字不落的說與桑汀聽。
桑汀捧著瓷碗愣住了,怔怔的問:「雜耍?給我尋的嗎?」
言下之意,便是這究竟是她一人看,還是和夷狄王一起。
可其阿婆顯然沒有參透其中深意,只笑著說:「皇上特意給您請的,就是要哄娘娘開心的。」
桑汀微微皺了眉,又忍不住問:「從哪裡請來的?」
「許是民間吧。」其阿婆也不確定,方才聽皇上說起時還覺太過突然,不過雜耍這些技藝,在夷狄是沒有的。
桑汀拖著長長的尾音「哦」了一聲,開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