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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7:54 作者: 酒時醒
    桑汀慢吞吞的動了動,脖頸一陣酸痛,疼得她擰緊了眉頭,卻是嗡聲道:「不,不酸。」

    如此,稽晟也不再說什麼,揮手叫人放好靶子和弓箭,用詢問的語氣:「射箭如何?」

    姑娘家本就嬌弱,適才大病一場,弱柳迎風之姿,便是風再大一些,小身子站都站不穩了。

    哪裡有力氣射箭呢?

    誠然更是不喜歡的。

    琴棋書畫哪樣不好呢?

    桑汀悄然把手鬆開,點了頭,怕他沒看到,又補充說:「好。」

    說完,她默默的去拿了一把弓箭,沉甸甸的,於是用兩隻手握住,給男人遞過去。

    乖順得過分。

    稽晟想到什麼,臉色隱隱沉下,忽的一把奪過來,丟給一旁的隨從,聲音含著慍怒:「罷了,你回宮好生歇著,朕前殿還有事。」

    這股子莫名其妙的躁意不知從何而起。左不過,他丟下那東西,便拂袖離去,臉色陰沉得駭人。

    夷狄王的喜怒無常約莫就是此般,上一刻還是風和日麗,不知哪句話觸著人的惱,陰霾說來便來。

    桑汀反應慢了半拍,不明所以,可見稽晟要走,她這心裡總歸是不安。

    「皇上……」她小聲喃喃一句,當下便快步跟上去,然而常年征戰沙場的男人腳步穩健,一個步子抵過她兩步三步不止,不多時,二人中間便拉開了一段距離。

    眼瞧高高大大的男人越走越遠,桑汀急得提起裙擺,小跑著追過去,心慌氣短,卻咬緊了下唇,愣是沒有發出一點急促時的粗喘息聲。

    早在辰時,她要提起父親那事,被稽晟忽的打斷,如今順從討好,卻又被無端丟下,這怎麼能行。

    父親等不了那麼久。

    遑論這件事,他主動提起,與自己巴巴的覥著臉上去,千差萬別。

    但凡是錯過了,或許再沒有機會。

    這廂越想便越著急,偏偏這身子不爭氣,桑汀唇瓣微張,終於忍不住用嘴小口的呼著氣,腳下步子已是一下輕一下重。

    其阿婆在身後瞧著都覺不忍,可是這抹嬌弱身影一下都不曾停。

    哪怕是中間那距離像是山崩地裂般的拉開,隔斷。

    稽晟行在前頭,亦是沒有好受多少,步子每邁開一步,那股子煩躁便更勝一分,火氣夾雜著悶氣突突竄上心頭,只覺要將他整個人灼燒殆盡。

    終於在聽得身後一道輕呼聲時,似關了閘奔流河水,猛地頓住,他半僵著身,轉過去。

    隨即傳來輕微的砰一聲。

    桑汀撞上那堵硬. 邦邦的肉. 牆,淚水便不受控的涌下來,雙腿陣陣發軟,但她顧不得旁的,下意識揪緊了稽晟的衣袖,不給人走,輕喘的聲音帶著細微的委屈不甘:

    「皇上,皇上,我求求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放過姨父?他,他從前對我有過大恩,我不要什麼榮華富貴,從此再不問那些人,只要別把姨父送去西南荒蠻偏遠之地,別讓他去那裡行不行?」

    聞言,稽晟眸光幽暗下來。

    他本就沒打算將那桑老頭怎麼樣。

    可是心底那點陰暗私慾永遠道不出口。

    然瞧見姑娘家紅著眼來求,又著實不是個滋味。

    心疼之餘,更有滿腔的躁怒充斥。

    「不准哭!」稽晟肅著臉,兇巴巴的威脅道:「再哭朕這就叫人下西南。」

    桑汀驚得打了個嗝,死死咬住下唇,眼尾那點紅腫映襯著眸中水光,隱忍又憐人,可是被欺負慘了,一聲不敢吭。

    稽晟意味不明地哼一聲,倏的反問:「要朕白白給你這個恩典?」

    聽這話,桑汀不由愣住。

    這是……要給好處賄賂他嗎?

    這個人究竟想要什麼?

    她分明已經在他鼓掌之中,半點逃脫不得了,還有什麼能給他的?

    再說他是為帝王,坐擁天下江山,要什麼都有的吧。

    眼下,她也只有這張臉,和這個身子了……

    她低眉遐想時,稽晟又冷聲道:「三日後七夕燈會,陪朕出宮。」

    這回,桑汀想也沒想就應下:「好!」

    倒是爽快。

    稽晟神色不大自然,到底是沒再拿桑老頭這事發難,「放心,朕會酌情處理。」

    得了他的應允,桑汀才鬆了一口氣,不料下一瞬被男人掐住腰肢,腳下一輕,整個人便被抱了起來。

    「你你你做什麼?!」她嚇得小臉一白,下意識摟住男人脖頸,溫軟肌膚不經意的擦過,直叫人心尖發顫兒。

    稽晟暗暗垂下眼瞼,低聲道:「閉嘴!不准動!」

    懷裡人頓時老實了,只是軟綿綿的身子有些僵硬。

    是心裡藏著畏懼,身體再親近,也是遙遠。

    若不是為了桑老頭,只怕是一個字也不想和他說。

    東啟帝三兩步把人抱回轎輦,而後帘子一放,吩咐其阿婆道:「送娘娘回去,莫要再吹了冷風。」

    「哎,哎好!老奴明白。」其阿婆忙揮手叫人過來,笑盈盈的活似有什麼大好事。

    回宮路上,其阿婆忍不住湊到轎輦旁說:「娘娘,您瞧瞧,是不是這個理?只要是您主動開口的,皇上疼您,就是您要星星要月亮,都會應下的,您啊,要多主動些……」

    桑汀驚疑未定,眼下只當其阿婆是說奉承話,心裡只期盼這次能洗涮父親冤屈,旁的,她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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