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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26:33 作者: 甜餅貓
她的那雙眼啊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下,裡面沒有憤怒,也沒有羞愧,只有悲傷。
眾人被她眼中沉甸甸的傷痛所驚到,有那麼一瞬間,所有人都停止了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她。但只有一瞬間,一瞬間後,她再次埋下了頭。
梁宣感覺到自己的胸腔里傳來不熟悉的抽疼,不由喚道:「陳小姐----」
陳若言「嗯」了一聲以作應答,而後又說:「梁宣,謝謝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梁宣下意識道:「如果你需要幫助……」
陳若言搖頭:「謝謝,不需要。」她道,「我還沒有軟弱到去依賴別人。」
說完這,她轉身離開了餐廳,背影悵然。
「看,她逃走了!」女路人指著她驚呼,但眾人此時正被一股奇怪的感情所鎖住,沒有給路人回應。
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是苦澀吧,是悲傷吧,是悵然和迷茫吧……從離開的女畫者身上傳出的就是這種感覺,這種感覺過於濃烈,以至於他們說不出指責的話來。
只有女路人還在咋咋呼呼。
梁宣目送陳若言走遠,然後看向女路人:「小姐----」
女路人防備:「幹嘛?」
梁宣道:「在你實行的正義的標準中,流言的傳播者是幾級罪惡呢?」
「什麼?」
「沒什麼。」
梁宣不再看她,轉身走了。
他去了陳若言的房間,然後敲了敲門。他覺得陳若言應該需要一個人陪著,而他願意做這個人,但很可惜,陳若言沒有為他開門。
敲門聲石沉大海之後,他沒有再做其他舉動,只是靜靜守在她門前,不聲不響。
一門之隔,陳若言抱膝坐在地上,背抵著門,頭埋在臂彎。
她有些茫然。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不可能抄襲,知道自己是被自己的老師利用了。
但憤怒遠沒有悲傷來得強烈。
她很受傷。
受到的傷害不僅僅是來自老師的利用,更多的是被現實傷害到了。
自她拿起畫筆的那一刻,她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艱難,她沒有天賦,只有一片熱忱和執著,但她堅持下來了,無數個日日夜夜,她堅持著自己的道,畫自己的畫。
她不敢說自己愛得純粹,但至少不會愧對手中的畫筆。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她所愛的畫的世界的黑暗,利用、背叛……這些不應該在畫的世界裡出現的啊。
她為此痛心。
只有深愛,才不會希望它被玷污。
抬起手,她看看自己的五指,不由產生質疑,質疑它們會不會也在未來的某一天染上污穢,她一想到這一點就害怕到顫抖。
她會不會有一天變成另一個何沛呢?
她驚懼著。
這一天,對畫之一道堅持了十幾年的陳若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她不吃不喝,只沉默地抱著自己。
當天下午,何沛來道歉了,說他已經在網絡上澄清,並將自己的罪行一一抖出,附上長篇道歉信。
他說他知道錯了,一遍遍地祈求原諒。
他說他接到了學院的處分通知,說他可能會被革職,說這都是他自作自受,願意受著。
他說……
他說了很多,但門後的陳若言一句都沒聽清,她像是墜入了一個冗長的噩夢中,掙扎著醒不來。
她不知道何沛什麼時候走的,她想大概是在她睡著的時候。
一夢醒來,她變了許多,周身的悲傷氣息不見了,表情也不再迷茫了,她走出了房間。
一出門看見梁宣守在門後,她嚇了一跳,笑道:「你不會一直都在這裡吧?」
梁宣點頭:「在的。」
陳若言:「……」
她眨了眨眼,「為什麼?」
梁宣看著她,說:「想守著。」
陳若言不說話了。
梁宣道:「林林和江總也來過了。」
陳若言動容,嘴唇囁嚅兩下,道:「讓你們擔心了。」她揚起笑容,「不用擔心,我已經好了。」
梁宣的目光垂落在她臉上,過了幾秒鐘,「嗯」了一聲。
陳若言笑著摸摸自己的肚子,嘴裡說著好餓,抬頭問梁宣:「要一起吃飯嗎?」
梁宣自然不拒絕,於是兩人一起朝餐廳走去。去餐廳的途中,陳若言毫無陰霾地提起網絡上的事,問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梁宣回說:「何沛道歉並澄清了,網友們都在罵他。」
陳若言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他道歉得這麼幹脆,肯定是因為你們幫忙了吧?」
梁宣不敢邀功,說:「我們什麼都沒做。」
是的,什麼都沒做,但何沛膽小,懼於拾光集團的強悍,自己先承受不住,道歉了。
陳若言道:「算他識相,如果他不道歉,我也有東西逼他道歉。」
那「東西」就是她留在個人博客上的畫圖構思與感想,上面留有時間,絕對比何沛早!
她原本只是習慣做這樣的記錄,卻不想成了證明自己的強力證據!雖然現在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