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頁

2023-09-26 12:19:30 作者: 椰果雙黃連
    想著想著,她就控制不住地盯著自己的胳膊看,血液緩慢地洇濕衣袖,擴張似的往外,紅得刺眼, 她盯著盯著便呼吸急促, 眼皮漸漸發沉。

    等到徐正思發現的時候, 她已然昏過去了。

    徐綰嫣朦朧中感覺被人抱下了馬車, 又有人往她嘴裡灌些什麼東西,她咬緊牙關地拒絕,就有人在她耳邊說是皇上吩咐的讓她吃藥,她就迷迷糊糊地把藥咽了,隨後陷入無邊的夢魘。

    她在夢中還有些意識,周圍人走走停停,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大概就是讓她快醒讓她吃藥,她一拒絕就把楚懷信搬出來,然後就乖的很。

    楚懷信像是她迷惘狀態時懸在眼前的糖果,引著她一步一步地走。

    夢中依舊火光沖天,她看見楚懷信被馬車壓在下面,她怎麼扒著馬車碎片也扒不開,周圍沒有人,任由她怎麼呼喊也沒人理會。

    楚懷信一張俊朗的側臉被細碎的木片劃傷,鼻樑旁隱隱一道血痕,無聲無息地趴在那兒,徐綰嫣拉扯著他又喊著他,可他依舊不吭聲。

    遠處傳來破空聲,一隻箭從城牆上射過來,眼瞧著就只朝著楚懷信的位置而來。

    徐綰嫣想也不想,即使腿腳已經脫了力,還是往前一躍。

    箭頭直指她的面門,她幾乎已經看到了箭尾的紅穗兒。

    箭的出發地,城牆。

    上面有一人搭弓。

    許名默。

    徐綰嫣於夢中掙扎著醒來,房中一片漆黑,遠遠地燃著蠟燭,燭光輕柔地映著她的臉,周圍圍了許多人,有些趴在榻邊,有人倚在炕桌前,正打著盹。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掀了被子就要往外走。

    趴在榻邊的人聽見動靜,醒了過來,正是臉都壓紅了的十五,她忙喊起來,「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炕桌前那人也醒了過來,急忙去外面叫人,又喊著太醫進來,蠟燭重新燃起來,屋中一時之間異常亮堂,徐綰嫣一雙眼睛微瞪著,莫名有些滲人。

    她意識到這是椒房殿,收拾得乾淨極了,連香薰都是她平時用習慣的,恍惚間仿佛回到了楚懷信剛登基的時候。

    徐正思喊了太醫進院,又帶了林靖進來,小小的房間一時間擠了不少人。

    「楚懷信呢?」徐綰嫣好似還在夢中一般,後怕得要命,指尖不住顫抖。

    許太醫悄無聲息地趁著她不注意,把絲帕放在她的手腕上給她把脈,醫箱裡放了許多保命的東西,若是她有什麼不對勁,直接就灌進去。

    林靖跪在榻前,視線微微錯開,「皇上……在金鑾殿呢,娘娘放心,沒什麼大礙,只是也暈了過去,想來過幾日就能醒過來了。」

    「過幾日?」徐綰嫣直直地盯過去。

    林靖莫名感到壓迫感,頭更加的低了下去,「對……過幾日就能醒過來了。」

    徐綰嫣點點頭,沒再言語,只把著她脈的許太醫,察覺到她愈來愈快的心跳。

    許太醫收了手,「娘娘身子沒什麼大礙了,喝兩副壓驚的藥即可。」

    他將醫箱理好,把其中某些瓶瓶罐罐交給了徐正思,讓她盯著點娘娘,怕娘娘一時情緒激動,恐出了亂子。

    知道自己身體無礙,她便掙扎著要下床去找楚懷信,眾人又是跪了一片,讓她保重身體。

    徐綰嫣看著跪了一地的人,深深地喘了兩口氣。

    扒拉開許太醫的醫箱,摸到一片參片,含在嘴裡,「許名默呢?」

    林靖抬頭,「下了獄。」

    「餘黨呢?」

    「關在另一處了。」

    「平王呢?」

    「還在別院拘著。」

    徐綰嫣咬了一下舌尖,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冷靜地起身,將屏風上沾了血的蠶絲衣披在身上,「去金鑾殿。」

    十五扒著她的褲腿,眼中含淚地搖頭,「娘娘,你身體還沒好利索,再躺躺吧,明天去成嗎?眼下已經是後半夜了……」

    徐綰嫣只沉默著,低頭瞧她,一滴淚從眼眶滑落。

    一時之間場面有些僵持。

    到最後還是徐正思拿了主意,將自己帶著體溫的大氅披在徐綰嫣的身上,攥了攥她的手,「阿姊陪你去。」

    徐綰嫣眼眶紅著,聲音沙啞地應了一聲。

    宮中忙碌得很,似乎所有人都在跑著當差,天就快亮了,路旁的火還燃著,所有人都靜默著不言語,氛圍讓人覺得不安。

    徐正思攙扶著她,「沒事的,你不用擔心皇上,他只是被馬車的木頭砸了一下,不巧砸到了頭,躺個幾天就好了。」

    「那他身上的毒呢?」

    徐綰嫣問的冷靜,徐正思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半晌,她才張了張口,「復發了。」

    「所以他現在躺在榻上生死未卜,毒復發了沒有解藥,只能靠命數吊著?」徐綰嫣瞳孔中映著漫天火光,淚仿佛哭幹了,眼眶通紅。

    徐正思默然不語,便是認同了她話里的意思。

    眼瞧著兩人已經走到了金鑾殿的門口,徐綰嫣伸手扶住門框,門口守著的侍衛無聲無息地跪下行禮,徐綰嫣也一一點頭讓他們起身。

    徐正思拍拍她的背,「緩一緩吧,緩一緩也好。」

    約摸過了一陣,她才將參片吐在了帕子裡,走進金鑾殿。

    翟莊正在門口坐著,長桌上擺了許多的東西,信件奏摺,白花花地鋪滿了一整個桌子,翟莊坐於其中,手旁泡著的茶弄得幾乎發黑。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