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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15:29 作者: 久嵐
    「做噩夢了嗎?」他從床邊拿起他的衣服披在蘇沅身上,「夢到什麼了,嚇成這樣?」拿袖子替她擦汗。

    蘇沅一個字不敢說。

    那是夢,也是記憶。

    韓如遇把她從水裡救上來之後,在她面前扔了一把劍,厲聲道,「你不是想死嗎,有膽子把我殺了再說。」她不敢,他撲上來,掐她的脖子,掐了會兒,又把她扔在床上,撕她的衣服。她好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他派了人來監視她,怕她又去尋死。

    他想起她,就會過來折磨她。

    可是她的眼淚因為父親母親都已經流光了,卻是麻木的可怕,她後來唯一的執念就是葬在母親身邊了。

    那種絕望,讓人窒息,蘇沅不敢再回顧那些年的事情,撲在陸策懷裡,吸了吸鼻子道:「表哥,我們以後是不是能好好的,爹爹,娘都會一直好好的?」她重生之後,無非期盼的就是這些,過平平安安的日子。

    然而好像事與願違,她越是擔心,越是緊張,卻越是卷了進去,她是不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總會做不好自己,總是會越來越糟糕。

    她身子微微的發顫,陸策不知道蘇沅因何提到父母,寬慰道:「不會有事的,你別怕,有我在呢。」他拍拍她後背,「我與皇上求個情,往後天天回來,好不好?」

    「也不用天天,你還要保護皇上呢。」

    「他身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但你,只有我一個相公。」

    男人微微的笑,月光般溫柔。

    蘇沅情不自禁摟住他脖子:「你說真的嗎?」

    「真的。」他低頭啄了啄她的嘴唇,「不過,話也不能說滿,有要事的話,我還得出去,但別的時候肯定陪你。」

    她知道將來的兇險,但這一刻,卻因為陸策的話,安心了下來。

    他可是攝政侯爺呢,他肯定不會讓自己有事的,蘇沅給自己打氣,把肩上衣服拿下來,縮回被子:「不早了。」

    陸策也躺下來。

    「抱著我睡。」她輕聲道,「抱緊一點。」

    陸策莞爾:「遵命。」

    她嵌入他懷裡,汲取著溫熱,這一覺卻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這陣子,韓夫人覺得兒子有些奇怪,不像之前那般的鬱郁,但也不是年少的意氣風發,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沉靜,陰鬱,卻又叫人挑不出言行舉止上的瑕疵,為人處世,甚至比早前還要圓融,遊刃有餘。

    她不安,時不時的問詢小廝,但小廝也說答不出個所以然。

    「如遇。」韓夫人這日去見韓如遇,「馬上要春節了,我聽聞帖子你都親自寫好了?」她輕咳一聲,「今年,怎麼想到要與那幾家送節禮?我們平日裡來往並不多。」這兒子,折去了幾家,又添了幾家,弄得她一頭霧水。

    「是我最近才走動的,您就別多問了。」韓如遇問道,「我給您送了一盒山參,您吃了嗎?」

    「我們母子倆,還用這種客氣。」韓夫人笑,「下次別破費了。」

    「您是我娘,孝順您是應該的。」他提起筆,欲要寫字。

    韓夫人看得出來,是要她離開,心頭仍是奇奇怪怪的,總覺得這兒子變得陌生,變得不同了,可是,那不是她兒子又是誰呢?

    韓如遇見她走了,提筆寫了幾個字,腦海里又晃過一個人影,蘇沅,如果這些記憶早些出現,恐怕蘇沅而今會在他身邊紅-袖添香了。她現在,父母皆在,許是不會那般的痛苦,那麼,也許她會喜歡上自己,只要他好好待她,她定然會接受自己。

    然而這一切,都被陸策給毀了!

    還有蘇沅,她或者以為選中了一個好依靠,陸策會是個庇護,但是,萬一吳太后知道祁徽是在裝病呢?還有陸策……韓如遇嘴角挑了挑,曹國公,吳太后,他們沒有人知道,陸策他是陸錦麟的兒子罷?

    到時候,被揭發出來,蘇沅會如何自處呢?

    恐怕他才會是更好的依靠吧?

    韓如遇徐徐寫下兩個字,「蘇沅」,只在最後一勾時,想到蘇沅夜夜躺在陸策的懷裡,墨水傾瀉而下,將一整個字都抹黑了。

    那種怒氣,竟是他不能控制的,韓如遇扔下筆,靠在椅子上,重重吐了口氣出來……他到底是誰,是他,還是以前的他?

    他到底該如何對蘇沅呢!

    第94章

    雪天過後,慢慢放晴。

    難得的有太陽,陸靜英與廖氏道,想去慈月庵靜靜心。

    這陣子他們威遠侯府丟盡了臉面,因陸煥揚去衙署一鬧,誰都知曹國公府不要這兒媳,嫌棄她毀了容,將她拋在娘家不聞不問,因此廖氏都不敢出門會客,生怕聚會上,誰不懷好意問起,抬不了頭。她都如此,那更別提陸靜英了,是以心裡極為理解這女兒的痛苦,自然是答應了,還想親自去送她。

    「不用,大哥會送我,我昨日便同他說好了。」陸靜英戴上面紗,「可能會住上四五日,您不要擔心,到時大哥會接我回來。」

    廖氏聽她聲音平靜,心頭越發酸楚:「你想多住幾日也無妨,我聽說主持師太很擅長開解人心,你去了,多與她說說話,多添些香火錢。」

    陸靜英暗地裡諷笑,如今她這處境,豈是一個師太能解救得了的?所謂開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她攏了攏衣袖,起身去垂花門,見陸嶸已經在了,微微一笑:「勞煩大哥了。」

    面紗下,臉隱隱約約的,看不太清,陸嶸騎在馬上開路,淡淡道:「勞煩什麼,我送你是應該的,誰讓你是我妹妹呢。不過我有些奇怪,怎麼會突然想去那裡?你一向對佛法之地無甚好感。」陸靜英自小就學武功,尤其箭法更為出挑,很早就隨陸煥揚出外打獵,與佛法講究的慈悲相去甚遠。

    有時候她提起來,甚至是有些鄙夷。

    陸靜英略微的一僵,隨即苦笑道:「大哥,今時不同往日……」

    語氣發澀,陸嶸聽在耳朵里,閉了閉眼睛,御馬而前。

    慈月庵在城外三里之地,建在一座小山坡上,那山坡不高,種滿了桃花,在三月是最為好看的,整座山都韞著香氣,那時候,許多貴夫人與姑娘常會來此,但冬日裡,卻很冷清,尤其是雪後,路都難走。

    眼見便是要到了,陸嶸站在山門前:「你自己進去吧,多是尼姑,我恐不便。」

    「大哥喝杯熱茶再走,也不急吧,那麼冷!」陸靜英拉住他手臂,「師太們都是斬斷了塵緣的,勿論男女,大哥倒是不用拘謹,我聽說庵里也有公子的,大哥再陪我坐會兒吧。」

    陸嶸眸光閃了閃。

    他這十幾年來,都以妹妹為傲,因知道自己平庸,不如她出眾,陸靜英也是知道的,所以對他這大哥從來沒有多少尊敬,但這些日,她分外的熱絡。要進山門了,還非得拉著他奉茶,她什麼時候那麼依賴自己了?他慢慢抽回手:「我不去,等你回來,我會在山下接你,你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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