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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15:29 作者: 久嵐
    甄老夫人委實生氣。

    閔氏心想這蘇承芳能坐到左侍郎的位置,照理說該是極為圓滑的,怎麼卻一點不知道給長輩面子?她笑著與楊太夫人道:「桂花羹怕是做好了,我叫他們端上來罷?還有莊上送來的香梨。」

    「這香梨原是要到九十月才熟透的了,今年有幾顆卻早早的長大了,吃起來非常的脆甜,你們一定要嘗嘗。」楊太夫人順勢說起輕鬆的事情,「有家新開的莊記點心,他們會做香梨糕,比李家做的板栗糕還要可口呢。」

    眾人又你一句我一句的談笑起來。

    蘇沅看著父親,霍然開朗。

    這種事情其實哪裡用得著她來操心呢?她一早就清楚父親對母親的情誼,這些年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父親已經喜歡上母親了,又怎麼會讓她受委屈?作為女兒,該對父親有信心,假使父親有一日真的續弦了,那也是出於對祖母的孝順,但他一定會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的!

    像甄佩這種性子強烈又率性的人,只怕父親絕不會娶,她慢慢露出了笑意,等到桂花羹端上來,便拿起調羹細細的品嘗。

    而一邊的蘇錦卻恨不得氣炸了肺,她花盡了心思寫那封信,讓外祖母憐憫她,想盡辦法把甄佩嫁進來,與她同仇敵愾,誰想到千算萬算,卻漏了父親。實在沒有想到父親會不樂意,甄佩那麼年輕,容貌也不比阮姨娘差,他為何不樂意?

    實在叫人失望,蘇錦緊緊捏住了手,指甲刺入掌心裡。

    找著機會,蘇贍都由不得勸老夫人:「那樁事情也不是甄家故意的,這些年過去了,還執著什麼呢?再說,他們也不是不想補償,是當年承芳自己不願意……而今甄佩父親是兩浙鹽運使,與他們結親,對蘇家沒有壞處,這甄佩又年輕,身體還康健,有什麼不好?」

    確實是挑不出毛病來,老夫人捏捏眉心:「為這件事,就請了楊太夫人?」

    「那更可見他們家的人脈了,楊太夫人是誰都能請得動的嗎?」蘇贍也是看蘇承芳年紀不小了,替他著想,苦口婆心,「承芳該有個妻子,有個兒子了,這樣堂哥更放心,在蘇州也能好好養病。」

    「他是只知道自己的病了,」老夫人忍住抱怨,「你讓我再想想,再說,承芳那裡你也看到了,他不喜歡甄佩,當著楊太夫人的面這樣說話,以後誰還願意來做謀人?」

    蘇贍笑起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初他娶甄家大女兒也沒見跟你們說喜歡不喜歡,怎麼,真的翅膀硬了嗎?」

    老夫人無言。

    院子裡桂花開滿了枝頭,有金桂銀桂,佛頂珠,紅蕊香,香氣撲鼻。

    蘇明誠端起面前石桌上的銀針茶,喝得一口悠悠道:「國公府果然不一般,這點茶葉怕是都夠尋常人家半年的口糧了。」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蘇承芳默然不語。

    男人神色冷清卻掩不住清俊的眉眼,難怪剛才甄佩這姑娘盯著看了又看,蘇明誠嘴角微微的挑了挑:「你真不想娶那甄姑娘嗎?依我看,條件很不錯,便算配個京都的才子也綽綽有餘了,畢竟甄家的家底放在那裡,你就莫要挑了罷。」

    「是堂叔讓你來說的?」

    蘇明誠摸了摸鼻子:「我爹的命令我不敢違抗,不過我也是真心實意勸你。」

    蘇承芳搖搖頭。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最是相熟,蘇承芳話少的時候只會越發堅定,不用說,那是一點不想考慮的,蘇明誠拿著茶盅晃了晃,慢慢道:「你是早打定主意不想娶別人了,是吧?」

    陽光從桂花葉間灑下來,落入茶水,閃著星星點點的光,在那清淺的茶水中,好像有一張臉若隱若現,彎彎的眉,水亮的眸,第一次見到他時,紅著臉結巴的開口,「蘇,蘇公子,小女子姓阮,有一事相求……」

    那日,她突然出現在面前,好像一縷春光,從陌生到熟悉,從隨意到認真,已經是拋不開了,蘇承芳承認道:「是,不想娶別人了。」

    剎那間,眉眼間溢滿溫柔。

    看著如此的璀璨,如此的奪目,蘇明誠的手指緊了緊,蘇承芳這一生真是沒有遺憾的,兩榜進士,一路青雲,年紀輕輕做了左侍郎。有了這種條件,他甚至可以不用管什麼聯姻,什麼如虎添翼,只一心一意的對待自己喜歡的女人。

    他還會有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兒女雙全……可見命運從來都是不公的,蘇明誠低頭喝了口茶水道:「父親那裡,我幫你說一下吧,別攪和你們的家事了。」

    蘇承芳笑起來:「多謝。」

    從魏國公府回來,蘇錦再沒有一點笑容,因為不管是祖母,還是外祖母的表情,都說明此事還有待商榷,那麼甄佩一時是嫁不進來了,而且父親這種態度,不搭理甄佩,甄佩指不定心裡也不舒服,或者也不想再嫁也說不定的,到時候娶個別的姑娘,哪裡有這般貼心呢?

    她是想有個事事順著她的母親,就好像阮姨娘對蘇沅那樣,什麼都包容著。

    垂花門下來,一個小丫環低聲稟告:「姑娘,陸大姑娘剛才使人來說侯府弄來好幾匹駿馬,叫你一起去看看呢。」

    蘇錦此刻哪裡有什麼心情?她真想翻臉說不去,就是去了,這駿馬有什麼看頭,她又不喜歡騎馬到時候也是附和陸靜英罷了,可想到陸靜英上回因為陸嶸的事情差點產生誤會,到底是提起精神,與老夫人道:「祖母,大堂姐有事兒找我,我去看看。」

    老夫人曉得她們經常來往的,便是准了。

    蘇錦又換了轎子去往威遠侯府。

    剛才的事兒,蘇沅幾乎沒有注意,她正在想著阮直,回到住處時問寶綠:「你哥哥去國子監難道沒有回來嗎?」

    寶綠嚇得臉色發白。

    關心則亂,她是有點像在發脾氣,蘇沅柔聲道:「我不是氣你哥哥,就是想問問什麼情況。」

    「哥哥沒有回來,奴婢早上去看過,管事還問起他……奴婢也不知怎麼回事。」寶綠差點想跪下來,「請姑娘原諒奴婢哥哥,他沒有辦過這種事情。」

    太年輕了,所以辦事不牢嗎?蘇沅嘆口氣,心想是不是再去找個人見阮直,正當想著,萍兒走進來:「姑娘,有個婆子在外面拜見,說有個叫商海的小廝領了姑娘的令,不知道真假,那婆子在外面等著呢。」

    蘇沅眼睛一亮:「快叫她進來!」

    婆子過來行禮。

    商海就是寶綠的哥哥,蘇沅催促道:「商海說什麼了,是我叫他出去辦事兒的。」

    婆子鬆了口氣,那大宅院的內院外院分得開,小廝們不能進來,給姑娘們傳話也難,商海逮到她,叫她傳信,說有好處,那婆子也就大著膽子來了,笑道:「聽說阮公子正好不在,問門房的說要第二日回來,商海就在國子監外面等了一晚上,今天晌午才等到。阮公子一聽是姑娘的意思,就說快辦好了,昨日是去晉縣的錢莊的,讓姑娘莫著急,別睡不著嘴上長出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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