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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02:28 作者: 霓語凝煙
「比如說,使用槍枝和武器。」錢靈抬腳觸了觸已經冷下來的狼屍,雜亂的皮毛下豬肝色的污血流了一地,「不過你槍法真准,一下子打中了這傢伙兒的鼻尖,連皮毛都沒傷到。」
盧靖朝看著自己的手掌,對錢靈抬了抬下巴,「過來,給你講故事聽。」
經過這麼一場惡戰,整個文工團的同志們都睡意全無。帳外的狼屍三三兩兩的散落著,在清寒月光下猶如一段段僵死的枯木。侵人的寒氣漸起,大家紛紛回到自己的帳子裡,蜷縮在一起抵禦徹骨的嚴寒。
錢靈和李團的帳篷被狼爪撕爛,今晚肯定是不能再用了。盧靖朝伸出手,拉著錢靈的袖子來到自己和周航的帳篷里,又取出軍大衣把錢靈渾身上下嚴嚴實實裹了起來。
「一隻綠色的大粽子。」錢靈瞧了瞧臃腫的手臂,詼諧道。
盧靖朝靠在帳邊,目光投向不遠處唯一一頂燈火通明的帳篷,趙處李團和蘇參謀的身影被燭火拉的修長,映襯在帷幔上,讓人不禁遐想起他們談話的內容來。他回過神,看一眼鼓鼓囊囊的錢靈,忍不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錢靈乖順的走了過去,心裡卻在琢磨如果方才盧靖朝緊急之下沒有拿手槍擊斃野狼,在喪生狼口之後她是不是就能回到穿越前的世界,重新做回那個被鮮花掌聲和粉絲寵溺包圍著的不諳世事的小偶像?
「你剛才真勇敢,槍法也准。」錢靈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尷尬。
「當時情況十分慌亂,外邊女兵哭叫成一團,狼群黑壓壓的也看不清數目。後來是趙處把槍塞給我,又聽到你的哨聲,我才匆匆忙忙趕了過來。」盧靖朝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拿到手裡我才知道,那把槍里只有不到十粒子彈,之前還用了幾顆。如果像之前那樣一通亂打,恐怕根本沒法救下你們。」
「再黑暗中都能瞄準野狼的鼻孔,你之後也不用寫劇本了,直接申請做神槍手算了,專攻狙擊,戰場上一聲槍響倒一個敵人,多帥啊。」錢靈對盧靖朝抬了抬眉毛,又做了個射擊的手勢。
」我第一次摸槍,就是在蘭州軍區的打靶場。當時父親和一群叔叔在主席台上袖手觀戰,我看有的戰士輕而易舉直中紅心,就吵著要學。他被我纏的沒辦法,就讓警衛員帶我下去試試看。」盧靖朝盤腿坐了下來,抬頭望著天邊散發著冷光的弦月,口氣裡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幽愴。
錢靈也學著他的樣子坐在帳門的另一側,賞著大漠夜景,腦海中無端浮現出「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邊塞詩句。可惜胸腔中萬般洶湧澎湃,現實卻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工團成員,遇到幾條野獸還得靠戰友搭救才保下命來。
一陣寒冷的夜風入肺,錢靈不禁咳嗽了幾聲。盧靖朝回頭,伸手撈過軍用水壺遞給錢靈。錢靈擰開,低頭抿了一口,卻猝不及防被辛辣的味道嗆出了眼淚。
「這是.......」錢靈用袖子抹了把臉,懊惱的問盧靖朝。
「上次武威軍營里的高粱酒。」盧靖朝接過酒壺,仰脖喝了一大口,「這是行軍打仗的好東西,驅寒助興,必要時還能消毒傷口。」
「不是古代軍營里都戒酒嗎?而且你用水壺裝了酒,一路上又怎麼儲水呢?」
「我用一本看過好多遍的小說換的,那戰士捧著書,高興的都快飛起來,不但給了我水壺,還找了些白薯干送給我。」盧靖朝嘆了口氣,「水壺他們年年都要發新的,可這種精神食糧卻是可遇而不可求。我看過總部送給各地方大營和兵站的補給清單,根本沒有任何涉及文化生活的地方。」
「所以,周航能在基層待這麼久,確實也是難為他了。」錢靈伸頭往帳外看了一眼,「話說提干真的那麼難嗎,需要用一個有前途的文藝工作者兩年的寶貴藝術生命來換。」
「也難,也不難。」盧靖朝把水壺伸到錢靈唇邊,「喝一口,不然待會兒又要冷了。」
這次錢靈賭氣似的就著盧靖朝的手喝了一大口,一股辛辣火燙的暖流自腹中湧起,直衝丹田。她覺得渾身上下的血管仿佛都燒灼起來,絲絲縷縷暖流湧向五臟六腑,連臉頰都火熱熱的。盧靖朝帶著三分醉意,覺得面前的小美人在瞬間就從臉色蒼白到面若桃花,不禁心猿意馬起來。
「為什麼這麼說?我之前在宿舍也聽湯夏和魯淑儀討論過團里提干,說不但要看演出的獲獎情況,領導推薦和民主評議也很重要。」錢靈靠著冰涼的欄杆嘟囔著,「也不知道待遇會是怎樣的天翻地覆,好像人人都斗得跟烏眼雞一樣。」
「最大的差別,就是一旦提干,進入軍官隊伍,在部隊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即使今後身體不允許了,專業回地方,進機關也是正兒八經的公職人員。」盧靖朝穩定心神,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如常,「很多士兵只是發安置費,退役之後回老家進國企做工人,分進機關的,也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工勤人員,終日跑腿打雜聽領導吩咐,更別說前途了。」
錢靈想起上輩子在韓國遇到的那些沒能出道的練習生們,許多人從十多歲進團一待就是十來年,失去了上中學和大學的機會。一旦沒能成功出道,就會被經紀公司無情淘汰,而經過這麼多年殘酷的封閉式訓練,他們往往除了會唱跳做偶像之外別無所長,連生活都墜入困頓中。不少人只能靠尚且迷人的外表進入高級飯店酒吧做起了有償陪侍生意,最好的出路不過就是吊上人傻錢多的富豪,能繼續供養自己的奢侈生活,直到青春耗盡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