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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2:02:28 作者: 霓語凝煙
錢靈記得蘭州是一座延黃河而建的城市,二十五公里的距離,應該足以穿過全程。不過現在是野外行軍,又是在黑夜,方向不太好判斷。她在腦海中飛速的計算著,想弄清隊伍究竟要去往何方。不過錢靈在這批新兵中體質本來就不算好的,勉強跟著隊伍跑出幾公里開外就已經氣喘吁吁,肩上的背包似有千鈞直往下墜,雙腿似灌了鉛般沉重,只能慢慢的掉隊了。
郝雯的情況要稍稍好些,在學校的時候就算長跑健將,平時也經常參與體育鍛鍊。眼見著錢靈越喘越急,越跑越慢,郝雯一咬牙放慢腳步,牢牢握住錢靈的手,讓她得以借著自己的外力前行。
「雯子,你先去追隊伍,不要管我。」錢靈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不然姓劉的要罰你怎麼辦。」
「沒事,掉隊的又不止你一個。只要咱們不跑最後,應該不要緊的。」郝雯咬牙加快了速度,「阿靈,堅持下,到終點就好了。」
二人身邊略過一隊男兵,看樣子是被後出發的男兵隊伍趕超上來。看著男兵們大步流星的向前疾行而去,錢靈不得不承認男女在體力上差距懸殊,負重急行軍這件事顯然對男兵來說要輕鬆許多。
「我在學校的時候,經常跟男子田徑隊一起訓練。」郝雯發覺了錢靈眼神中的羨慕,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又在口袋裡摸出一個硬硬的物品塞進錢靈嘴裡。頓時一股清涼辛辣的氣息瀰漫在她唇齒之間。「薄荷糖,提神醒腦的。」郝雯提醒錢靈道,「再堅持一會兒,等我們追上隊伍就可以放慢腳步休息下。」
錢靈含著薄荷糖,知道這東西在七十年代算是很稀罕的零食了。她吮著嘴裡的糖汁,覺得好像含著一塊又冷又硬的風油精,刺激的眼淚都快要溢出來,只能抬頭望向天幕,仰視皓月當空,星子滿天,深一腳淺一腳向前邁著。
忽然背後一空,錢靈覺得身體輕盈很多,腿也能輕鬆跟上郝雯的補發,她一回頭就看到盧靖朝歪戴著軍帽,一張俊臉笑嘻嘻的。
「受不了了吧,阿靈同志。」盧靖朝伸手把錢靈的背包挽在自己臂上,又順勢用另一隻手架著她的胳膊,「我來帶著你跑,讓你的小姐妹好好歇一會兒。」
「你能行嗎?」郝雯扭頭看著盧靖朝,半信半疑的問。
「沒問題。再說阿靈同志也拖了你這麼久,你得保存體力趕上隊伍才行。」盧靖朝忍不住吹了個口哨,「交給我,保准順利到目的地。」
「郝雯,沒事的,這位盧同志在機關幫忙,待會如果排長要罰我也能說得上話。」錢靈違心的板起臉,「你快去趕隊伍吧,我們一會兒就追上來。」
郝雯不再堅持,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趕上了前面好幾個掉隊的女兵。
盧靖朝雙頰含笑,一雙好看的瑞鳳眸中目光溫柔如水。「先快走幾步,你把呼吸調整好了咱門再去追隊伍,不急一時的。」
「可是,排長並沒有允許你幫我被包袱,照理說也不能拖著跑的。」錢靈臉上如燒灼般滾燙,聲音也小的幾乎聽不清。
「哈哈哈,那又如何,他也沒說不許幫人負重,不許領跑之類的。」盧靖朝笑得露出滿口白牙,「咱們是戰友,政委不是一再強調大家要團結幫助嗎?你們排長再霸道,也不敢拿首長講話當耳旁風。不必怕,就算犯規有什麼鬧到上面去,也是讓趙處罰我。」
錢靈一下子來了興致,「趙處怎麼罰人?他看起來挺儒雅的。」
「儒雅人自然有儒雅的辦法囉,總歸不會是體罰就是,那些野蠻的辦法,也只有前線下來的才想得出來。」盧靖朝無聲的翻了個大白眼,「趙處可能就罰我抄資料寫新聞稿之類,大不了熬幾個通宵,還能去林參謀那裡吐吐苦水訛些好茶喝。」
錢靈放慢腳步快走一段,呼吸和心跳都平穩了很多,不時仍有小跑著的新兵從身後趕超他倆,奇怪的是和盧靖朝在一起,方才慌亂焦急的情緒都一掃而空。
「來,咱們慢跑起來,不要著急。」盧靖朝帶著錢靈放快速度,幾步就超過了前面穿著粗氣的一個新兵,「離目的地應該還有十幾公里,越到後面他們越疲乏,速度就越慢,很容易趕上的。」
錢靈驚訝道,「你怎麼知道走了多遠?難道是之前走過這條路?」
「沒走過,不過可以根據速度推算出來。」盧靖朝捲起袖子,把左手伸到錢靈面前,一塊銀白的石英表在月色下幽幽的散發著冷光。「咱們出營地才不到四十分鐘。」
錢靈在心中一聲哀嚎。還有十幾公里,不如現在天上掉下塊隕石砸死自己,尚可以不受折磨的含笑九泉。
盧靖朝放下袖子,拉起錢靈像前方跑去。錢靈得到了休息,肩膀上又沒了負擔,腳步比之前輕快了很多。她努力調整呼吸跟著盧靖朝的速度,又超過了兩個男兵和一個累的坐在路旁的女兵。
「盧同志,我想待會也在路旁坐一會兒。」錢靈見危機漸漸解除,便也心癢起來,「腿酸的厲害呢。」
「別歇,相信我,一旦坐下來就會越歇越想歇。」盧靖朝拉著錢靈的手沒有鬆開,腳步卻放慢了許多,「如果實在受不了就跟我說,我們快步走一段再開始跑。」
錢靈猶豫著要不要緩一陣,忽然遠處浮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揉揉眼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郝雯。「我還能堅持,得爭取趕上女兵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