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2023-09-26 12:02:28 作者: 霓語凝煙
雖然私闖民宅已經屬於違法,更遑論動手搜查,可這個年代本來就不講法律,何況面對著李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錢如意夫婦仗著身強力壯,更加肆無忌憚起來。李蘊實在抵擋不住這一對無賴的男女,只能由著他們在屋裡翻箱倒櫃,幾乎把所有的家具掀了個底朝天。見依舊沒有錢靈的蹤跡,他們乾脆把目光轉向堆放雜物的院子裡。
李蘊委屈的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說話,昔日自己和錢靈同桌的時候,沒少見錢靈纖細的手腕上一道又一道刺目的紅印。第一次見時李蘊還滿心害怕的找在小學做□□的母親說了,母親只是默默地嘆了口氣,從箱子底找出一瓶專治跌打損傷的藥油讓她拿到學校去。
地窖外響起了鐵鍬鋤動的聲音,緊接著傳來李蘊急切的呼喊,「錢叔叔,您仔細些,別把我們家煤堆挖爛了,我一個人拉不動板車,就靠這點炭火過冬的。」
礦工出身的錢如意深知炭火的珍貴,聽了李蘊的話他猛然停了手,頓了會兒便把鐵鍬狠狠往旁邊一擲,從口袋裡摸出菸捲兒劃著名火柴狠狠吸了一口。站在旁邊的鄒芳仍然不死心,先是去柴房逛了一圈,還找了根棍子狠狠戳了煤堆幾下,沒看出什麼不對的,便拉著丈夫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阿靈,剛才嚇死我了。」李蘊拉開地窖的木門,飛跑下樓梯,點燃蠟燭尋找著錢靈的身影。可滿目的菜架與水缸間哪裡還有錢靈的蹤跡?正當嚇得腿發軟快要癱坐到地上時,只見最裡面的一個水缸蓋子動了動,滿臉灰垢像花臉貓一樣的錢靈慢慢探出腦袋來。
李蘊眼眶發酸,跑過去一把抱住錢靈,「今天真的嚇死我了。你都不知道他們在院子裡到處翻找的時候我心裡有多害怕。」
「不怕,不怕,都過去了。我這不好好的坐在這兒嗎。」錢靈安撫了李蘊一會兒,忽然意識到自己才是那個劫後餘生的倖存者。「我才嚇死了好不好,生怕他們翻到這兒不說,還摸到了個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骨頭。嚇得我差點屁滾尿流的衝出去。」
「是牛骨頭。這個地窖清末就存在了,日本人打來的時候又深挖了一番,這裡最多時候藏過一個班的小學生,厲害吧。」李蘊抬起衣袖提錢靈擦了擦頭上的灰塵,「牛骨頭也是當時留下來的,抗日民兵為了防止日本人搶了耕牛去,就把牛集中殺了曬乾貯存好。剔淨肉的骨頭就被隨手棄在了這裡。」正說著,李蘊從旁邊的缸里找出梁蘇帶來的包袱,「走吧,先去我房裡擠一擠,什麼事等明天睡醒了再說。」
第5章 徵兵 天無絕人之路
第二天輪到李蘊上早班,錢靈也跟著早起,順手打掃了下屋子。本來李蘊還想把錢靈帶到供銷社去求一求領導,但又怕被錢如意夫婦抓個正著。而且錢靈沒有滿十八周歲,入職供銷社照例需要父母同意,為了一個陌生女孩兒去擔用人的風險,想必領導也不會同意。
李蘊出門後,家裡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錢靈坐在堂屋的地上擇菜,小心的注意著外面的動靜,生怕被錢如意夫婦看出端倪。就這麼過了小半天,當她正準備上床午睡扛過白日帶來的飢額時,忽然聽到緊閉的門口有了些響動。
錢靈頓時睡意全無,她警覺地瑟縮在柜子旁,隨時準備弓身藏進去。好在院門被人鼓搗一番就恢復了寂靜。過了好一會兒錢靈才小心翼翼的從牆邊探出頭來,只見縫裡赫然插著一張雪白的捲紙,夾在灰濛濛的木門上格外醒目。
錢靈屏氣凝神,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見周圍沒有異狀才放下心來,抽出那張印滿小字的紙揣在懷裡,用最快速度回到了臥室。難不成是錢如意夫婦送來的勸歸書?怎麼看他倆文化程度也不超過小學畢業,很難做到這種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方式,估計背後有高人指點。
匆匆展開白紙從頭讀到尾,錢靈才發現這原來是一張武裝部送來的徵兵函。函上說今年的徵兵工作比往日來的稍微晚一些,主要是因為這次徵兵從入選開始就粗略劃分兵種,所以徵集模式有著重大改變。還尤其歡迎具有文化素養、文藝特長的青年男女加入解放軍,部隊現在很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
錢靈把徵兵函放在桌上展平,壓了個墨水瓶在上頭。這年頭解放軍的社會地位極高,不少城市青年也以穿軍裝、戴軍帽為時尚。而錢靈上輩子也有個沒能圓滿的軍旅夢。記得那時候剛回國,有幾次參加大型公益匯演被安排獨唱,伴舞的就是當地軍區文工團的姑娘。她們一個個神采奕奕英姿勃發,舉手投足間瀟灑又利落,踢腿下腰間展示出的功底比之前臨時找來的民間舞團要好得多。後來才知道,這些姑娘往往十四五歲就通過千挑萬選考入軍隊附屬藝術學校,受到最嚴格的專業訓練。給她伴舞的這批演員在文工團里水平還不算拔尖兒,真正厲害的幾年訓練早已脫穎而出考進北京的軍隊藝術院校,畢業沒幾年就能在央視春晚上大放異彩。
當年的錢靈有些鬱悶當年為什麼選擇去韓國當練習生而沒有在國內報考文工團,不過想到要經過標準嚴格的層層淘汰和極為苛刻的軍事化管理,也就釋然了。畢竟搞藝術的祖父母也知道部隊是個進去得掉層皮的地方,遠沒有娛樂圈裡的靈活和自由。
錢靈從鐵皮盒裡拿了兩塊餅乾就著溫水吃下,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李蘊回來。這次李蘊隨身的花布包里還塞著一大包形狀古怪的奶糖,據說是從南方運過來的時候受熱受壓變形的,供銷社裡的員工照樣可以折價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