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送禮,下藥,林如月
2023-09-26 12:01:14 作者: 風雨歸來兮
龍府里最近愁雲慘澹。
那日梳雲離開後,龍天行差點拆了整個龍府。
主子生氣,遭殃的自然是下人,府中無人不被波及!打的打,罰的罰,賣的賣,送走的送走。
轉眼不過兩天,龍府里稱得上主子的人,便只剩下龍天行,及幾個庶子庶女。
曾經花紅柳綠的龍府,跟即將到來的秋天一樣,變得荒涼蕭瑟,沒有一點生機。
管事背著雙手,望著空蕩蕩的龍府嘆氣。
府里的主子少了,他該做的事也少了,每天突然多出好多空閒的時間,讓他很是不能適應。
同時產生出濃濃的危機感,一個沒事做的管事,誰家願意白給月銀供著他?
好希望府里突然多些事情出來。
比如迎娶新夫人,最少要忙半年。新夫人進門後,立馬懷上小公子或是小小姐,他又得小心伺候。
十個月後小公子或小小姐出世,什麼洗三、滿月、周歲抓鬮、請夫子奶娘之類的,夠他忙到新夫人懷上第二胎…
管事美滋滋地幻想著未來忙碌的日子,看來這一切的源頭,都需要府里進個新夫人。
不知道哪家的小姐這麼大的福氣?會不會是那個雲姨娘?
管事決定去向冷格打探一番,提前做好準備。
書房裡,龍天行懶懶散散地靠在太師椅上。鳳眼微闔,輕挑的眼尾,勾勒出幾分濃濃的陰氣,面色黑得比身上的黑金華服還要沉。
氣壓低沉,冷格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雕塑似的,恨不得將自己當成透明人。
「你說爺哪裡對她不好?她居然敢跟爺拿喬,非得要爺去討好她,滿意了才答應爺!」
「爺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氣?有哪個女人敢這樣對爺?還不就是仗著爺寵她!」
「爺決定了,爺不寵她了,她愛咋地咋地!」
冷格:爺,您這話已經說了三天了!您不累,屬下耳朵累啊!能換個花樣說不?
「冷格,女人都喜歡什麼?」
冷格突然被點名,嚇了一跳,暗暗後悔自己剛才的吐槽。還不如繼續聽龍爺,重複說那些口不對心的話。
「龍爺,屬下…」他本想說:屬下沒有女人,不懂女人。
結果龍天行深幽幽的眸子一掃過來,冷格脊背一涼,硬是求生欲強地改了口,「屬下認為,她們應該喜歡金銀首飾、珠寶衣裳!」
以前那些姨娘們每次得到賞賜,個個都高興得什麼似的。
「你確定?」
冷格硬著頭皮,「屬下覺得可能是。」
「那你去給爺挑些女人的首飾過來。」
冷格:他沒聽錯吧,讓他一個大老爺們,去挑女人的首飾?關鍵是他連女人都沒有,哪知道女人喜歡什麼樣的首飾!
「是,龍爺。」
挑女人首飾,簡直比讓他去殺一百個武林高手、在天絕劍陣呆七天還要難!冷格自知一個人辦不好這事,便找管事商量。
管事正好要找他打探消息,兩人一拍即合。
在管事的建議下,冷格讓京城最大的三間首飾鋪,各送了十件最貴的首飾過來。
龍天行隨意瞟了一眼,「去,替爺給那個女人送過去。」
梳雲見到那些禮物的時候,剛開始還挺高興的。哪知不到一會,那小臉就沉了下來,弄得等著回話的龍府下人心裡直打鼓。
最後梳雲回屋,寫了封信用信封裝著交給龍府下人,讓他們聯同禮物一起拿回去交給龍天行。
龍府下人傻眼,來時冷格交代過,這禮物一定要讓梳雲收下,否則讓他們提著腦袋回去!
可梳雲死活不收,龍府下人沒辦法,只好連禮物帶信一起帶回去。
人走後,星羅不解道:「梳雲,我瞧那些禮物挺好的,又漂亮又精緻,瞧那寶石,鵪鶉那麼大,一看就非凡品!又是龍爺的一片心意,你為啥不收?」
梳雲道:「那些首飾,每一個都精美華貴,價值不菲沒錯!可哪一件能戴出去?」
「這…這倒是。」星羅道。
「一看就是首飾鋪里的人挑選的,又貴又誇張,看著好看,卻一點都不實用。」梳雲想著都有氣,「要是他有用過半點心,就不會送些首飾過來。說不定連看都沒看,直接吩咐下人了事。」
梳雲簡直要被氣死,那天跟他說了要看他的誠意,結果一連幾天沒影!好不容易派人送東西來了,卻一看就是敷衍了事,根本就沒用過腦子的那種。
「梳雲,那你信里寫了什麼?」星羅好奇道,接著瞪大眼,「你不會寫信罵龍爺吧!?」
「我寫了兩個字。」
「什麼字?」
「誠意!」梳雲輕哼一聲,「我瞧他別說用點誠意了,恐怕連誠意兩個字都不會寫!所以我教教他。」
星羅:…
龍天行看到那兩個字後是何等模樣梳雲不知道,不過三天後龍府下人又送來了許多華貴的衣裳。
梳雲這次連看都沒正眼看過,直接讓那些人拿回去!
陸心顏看著梳雲氣呼呼地生悶氣,安慰道:「男人有時候很蠢的!你不告訴他,他永遠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梳雲垮下肩,「我不是想讓他猜我的心思,猜我喜歡什麼,非要他送我我喜歡的東西!只是想他拿出點誠意來!小姐你瞧他讓人送來的那些禮物,要是姑爺送這些給你,你會高興?」
這話說得沒錯,同樣是禮物,有沒有用心一眼能看出來,跟禮物本身美醜貴重沒有關係。
男人對你真不真心,不是看他願意為你花多少銀子,而是他願意將他最重要的東西,花多少在你身上。
對有些男人來說,他很窮,銀子對他來說就是最重要的。
而對有些男人來說,時間和心思才是最重要的。他對你花再多銀子,也不代表是真心。因為銀子對他根本不值一提,比如龍天行。
那些首飾中的任何一樣,對於普通人而言,估計十輩子也買不起,但對龍天行來說,不過就是手指縫中漏出來的沙子。
「不說這些煩心事了。」梳雲道:「夫人那邊剛派人送了雞湯過來,小姐您要喝點嗎?」
「不用了,先放著吧。」
今兒不知為何,陸心顏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這幾天胃口一直都很好,不知怎的今兒就是有點不想吃東西。
難道是要開始孕吐了?
陸心顏自懷上寶寶後,很幸運的是一直沒怎麼吐過。
「小姐是不是不舒服?要不等晚上白芷回來,讓她給你好好瞧瞧。」
白芷今日一早被隆德帝宣進了宮,據說是隆德帝準備去早朝的時候,突然感覺身體不適。
隆德帝擔心自己毒發,趕緊將白芷召進宮,和白魂一起為他診治。
「今兒也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心裡悶得慌,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陸心顏揉揉太陽穴,「我先休息會,白芷回來後讓她直接來我房裡。」
「知道了,小姐。你要是難受得厲害,等會喊我,我去找國公爺請大夫。」
「嗯,你去忙吧。」
陸心顏一睡睡到午膳的時候,程嬤嬤端來比以前多近一半的飯菜,「小姐,用午膳了。」
陸心顏懶懶起身坐到桌旁,程嬤嬤將飯菜擺好後道:「小姐,夫人派人送來的雞湯還在爐上熱著,要不要先喝點再用膳?」
「不用了,先吃飯,下午再喝。」
陸心顏吃了三碗米飯,感覺肚子胖了一圈後才停下。
她本以為自己今兒胃口不好,吃不下飯,可沒想到還是跟之前一樣,吃了三大碗飯。
那為何一想到雞湯就有些難受呢?陸心顏很是不解。
程嬤嬤道:「夫人這幾天,天天便送雞湯來,小姐恐怕是喝得有些膩了。」
陸心顏接受了這個解釋。
「下午記得提醒我喝點,終歸是對身體好,又是母親一片心意。」
「好的,小姐。」
下午陸心顏睡醒後,程嬤嬤端來溫熱的雞湯。
「小姐,趁熱喝點。」
陸心顏忍著難受接過來,剛舀了一勺子放到唇邊,突然一陣噁心。
她連忙將碗放到一邊,乾嘔了好幾下。
程嬤嬤第一次見陸心顏孕吐,見她唇色發白,額頭冒冷汗,心疼道:「小姐,喝不下就別勉強自己了。」
「先放那邊吧。」陸心顏有氣無力問:「白芷回來了嗎?」
「還沒呢。」
這麼久還沒回來?難道隆德帝的病情很嚴重?還是宮中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程嬤嬤見她面色不好,道:「小姐,你不要擔心,或許太后將白芷叫去說話了,或是白芷想多陪陪白大夫。」
也是!陸心顏覺得自己過于敏感了些,「程嬤嬤你去忙吧,我再休息會。」
孕婦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
黃昏的時候,白芷從宮裡回來了。聽說陸心顏不舒服,趕緊換了衣裳去她房間。
「白芷,皇上的病情怎麼樣?」陸心顏問道。
白芷正替她把脈,「沒什麼大事,皇上自己緊張了點。」
「那怎麼現在才回來?」
「皇上拉著我爹問了好多問題,他之前是我醫治的,我走不開,只好在一旁等著。」
白芷收回手,「小姐身子沒什麼事,要是孕吐難受,我開些藥給你。」
陸心顏道:「我吃什麼都很正常,就是對那雞湯有些膩,不知怎的,就是喝不下去。」
「或許是那雞湯里放了什麼藥材。」白芷道:「雞湯還有嗎?」
「有。」陸心顏指了指不遠處桌上的雞湯,「還在那放著,我一口沒喝。想倒又不好意思倒,畢竟是母親的一片心意。」
「我先瞧瞧,要是有什麼令小姐不舒服的藥材,明天讓夫人不要放就是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
白芷走過去端起雞湯聞了聞,慢慢的眉心皺起。
陸心顏心頭一跳,「白芷,那雞湯有什麼問題嗎?」
白芷面色凝重,沒有回答陸心顏的話,而是用食指蘸了點雞湯,放在嘴裡試了試。
「小姐,還好你沒喝。」白芷沉重道:「這雞湯里,摻了落胎藥。」
「什麼?!」陸心顏大吃一驚,心下駭然,手不由自主撫上小腹。
還好她沒喝,不然寶寶…
「將青桐喊來,給我立馬查!若被我知道是誰想我孩子,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陸心顏厲聲道。
為母則剛,她本身就不是軟弱的人,現在知道有人對寶寶不利,不惜一切也要揪出那人!
悅心院裡的人,很快就知道了這一切。
所有人瞠目結舌,程嬤嬤道:「這…這怎麼可能?小姐一連喝了幾天…」
「以前的沒事。」白芷道:「應該是我一直都在小姐身邊,暗中之人不敢輕舉妄動。今兒知道我進了宮,他才敢明目張胆的在雞湯里下落胎藥!還好小姐沒喝…」
那份量,即便她馬上趕回來,也不能保證一定能保住孩子。
陸心顏問:「程嬤嬤,今兒雞湯是誰送來的?」
「跟前幾天一樣,是夫人院裡的盛嬤嬤送來的。」程嬤嬤道:「當時我好奇問了一句,說夫人一向是下午或晚上送雞湯來,今兒怎麼一早就送來了。盛嬤嬤說夫人昨晚睡得不好,早上醒來無事便煲了雞湯。」
雞湯煲一個多時辰便好,如果是在白芷離開後開始煲,完全來得及。
陸心顏冷笑一聲,「真是巧得很。」
「小姐,咱們去找國公爺,讓國公爺評評理!」青桐氣道:「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我還以為從前是誤會了她,現在看來她分明一直假扮好人,實則心懷鬼胎!上次也是她推倒小姐,差點害了小世子!」
「別衝動。」陸心顏冷靜道:「白芷,你去蘇院替阿爹瞧瞧腿,順便看看他那裡的雞湯有沒有問題。」
「是,小姐。」
「大家都出去做事吧,先別將這事擺在臉上。」陸心顏道:「不管是誰想害我的孩子,總歸是府中人。暫時不要讓別人看出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白芷很快去而復返,跟陸心顏低語了幾句後,陸心顏帶著她和青桐前往汀呤院。
汀呤院裡,蔣夢瑤和柳涵正陪著蔣氏用晚膳。
蔣夢瑤喊了聲表嫂後,立馬低下頭,看來心裡依然對陸心顏很是忌憚。
蔣氏頗有些意外,「郡主怎麼來我這裡來了?」
「打擾母親用膳了。」陸心顏道:「媳婦有事找母親,不急,媳婦在這等母親用完膳。」
蔣氏客氣道:「用過膳了嗎?沒用的話一起。」
「媳婦已經用過了。」
蔣氏本是隨口一提,見陸心顏拒絕沒再說什麼。
蔣夢瑤和柳涵見狀,加快用膳速度,不一會便告辭離開。
蔣氏道:「涵兒,你過幾天就要下場考試了,不要過來陪我用膳浪費時間,專心備考。」
「是,表姨。」
「表弟要下場考試嗎?」陸心顏有些驚訝,這事倒沒人告訴她。
柳涵靦腆地笑了笑,「本來是準備明年下場的,今年加考就隨便試試,積累點經驗,沒抱什麼指望。除了表姨和瑤表妹知道外,沒跟別人說。」
柳涵的身份特殊,無論做什麼,都沒必要大張旗鼓。
陸心顏道:「我哥哥也要下場考,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套天武二十年來科考的試卷和答卷送給了我哥,明兒我讓他謄抄一套給你。」
「謝謝表嫂!」柳涵激動道。雖然嘴上說不抱什麼指望,實則這麼重要的科考,能淡然處之的只怕沒幾人。
柳涵和蔣夢瑤走後,蔣氏點點頭,「你有心了。」
「媳婦是他表嫂,這是媳婦應該做的。」陸心顏溫和回了一句後,面色略微冷了下來,「媳婦來,是有件事情想問母親。」
蔣氏看她表情不善,皺起眉頭,「什麼事?」
陸心顏看了一眼屋內的盛嬤嬤及兩個丫鬟。
蔣氏揮手讓她們離開後,陸心顏對身後的青桐道:「拿出來。」
青桐氣咻咻地從食盒裡拿出一碗雞湯,蓬的一聲,擺在蔣氏面前。
「你這是何意?」蔣氏微慍。
陸心顏盯著蔣氏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這雞湯里,下了落胎藥!」
蔣氏吃驚得瞪大眼,臉憋得通紅,「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在雞湯里下藥,你休要污衊我!」
「母親要是不信的話,可以請個大夫來驗驗。」
「這裡面的藥材都是我問過大夫後,親自放的,怎麼可能會有落胎藥!?」蔣氏拔高音量,一臉憤怒,「那些藥材還在我屋裡,不信你去查!」
「母親煲湯的時候,會一直在廚房看著嗎?」
「這怎麼可能!?那麼長的時間多無聊!」蔣氏道:「一般下好材料,等水開了,讓丫鬟看著火,我隔兩刻鐘去看看。」
她說完強忍著氣,「你這是在懷疑我?!」
陸心顏道:「我要是懷疑母親,今晚就不會來找母親!就算來,也不會一個人來,最起碼要帶著阿爹來評理。」
這些日子陸心顏也看出來了,蔣氏就是個嘴上厲害的人。因為服用五石散的關係,脾氣急躁控制不住,很容易就被有心人利用。就像上次跑去質問她,將她推倒在地那事。
蔣氏天天給她煲雞湯,她想蔣氏就算想害她,也不會這麼蠢吧,畢竟她一旦出了事,第一個就是查到蔣氏頭上。
蔣氏本來情緒有些激動,見陸心顏說相信她,不由怔住。
「你相信我?」她情緒複雜道。
「我相信母親不至於這麼蠢。」陸心顏道:「所以我想讓母親配合我,一起抓住那個想害我肚子裡孩子的兇手!」
「我要怎麼配合你?」
陸心顏低語了幾句,蔣氏開始明顯不同意,後來陸心顏提到肚子裡的孩子,蔣氏才勉為其難答應了。
回到悅心院,青桐忍不住道:「小姐,藥到底是不是夫人下的,我不肯定。但有個人,我想小姐讓人查查。」
「誰?」
「國公爺身邊的蘭姨。」
陸心顏不動聲色問:「你為什麼會想到查她?她對我一向不錯,又很少離開蘇院!」
「小姐這話說到點子上了。」青桐道:「我本來也以為她對小姐很不錯。但上次大皇子舉事,小姐和梳雲失蹤,我們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你們,急得沒辦法便去問國公爺意見,正好夫人也去了。我出來的時候碰到蘭姨,她見到我,首先不是擔心小姐你的下落,小世子的安全,而是問夫人來做什麼?
夫人跟國公爺不和,主動去國公爺那裡是很奇怪,可蘭姨要八卦,也不該在小姐生死不知的時候來八卦這事吧?當時我就覺得哪裡不對勁,不過忙著事便忘了。直到後來看到蘭姨對小姐的態度,想起那天,總覺得那些好都是裝的。」
「我與蘭姨非親非故,相識不過三月,要說她對我有多真心,那才是假。」陸心顏道:「不過蘭姨對阿爹的愛慕,卻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說雞湯這事,中秋那晚阿爹說許久沒喝到母親煲的湯,但母親第一次給我送湯時,也給阿爹送了。我親眼看到蘭姨倒掉,說是奉阿爹之命,擺明她就是在撒謊。」
「所以小姐你懷疑,國公爺最近與夫人關係好了,蘭姨出於嫉妒,故意在湯里下藥誣陷夫人?」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陸心顏眸光攸地變冷,「不管是誰,既然他敢害我孩兒,我就要他付出相同的代價!」
——
清晨,安康伯府。
天空剛露出魚肚白,一輛馬車停在安康伯府門前。
一名青衣女子從馬車上下來,初秋的晨風,吹開她頭上的青色帽帷,露出一張並不年輕卻秀美的臉。
她看起來約三十左右,身姿苗條,五官清秀,說不上絕美,卻有一種非常獨特的氣質。
既有大家閨秀的溫婉柔情,又有江湖俠女的利落英氣,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混和在一起,產生出一種讓人見之難忘的、獨特的美。
女子付了車資後,站在安康伯府門前,眼裡露出迷茫的神情。
為什麼這裡看起來這麼眼熟?為什麼她好像來過這裡?
女子掩著隱隱發痛的頭,腦子裡一片混亂。
四年前,她醒來的時候,那個據說是她夫君的王爺,說她生了怪病所以忘記了一切。
她那時如初生的雛鳥般不安,便相信了他的話,可心中不知為何,總是覺得空落落的。
即便過去四年,即便有夫有子相伴,她仍然覺得心底空了一處。
直到兩個多月前,有人給她看了一副少女畫像。
她那時才知道,她心中空的那一塊是什麼。
她不顧一切地跟著那人走了,在套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後,比如京城、珠珠郡主、安康伯府、鎮國公府等,她悄悄逃走了。
她知道那些人不安好心,如果他們要利用她對付畫像上的少女,她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意連累她。
走的時候很匆忙,她什麼也沒帶,身無分文,她本來擔心自己會餓死。
可是奇特的是,她發現自己居然會很多東西。
比如幫人看帳本、提供做生意的點子、在店裡賣東西拉客人,而且做得相當不錯。
每個開始不相信她的老闆,最後都願意花三倍甚至更高的月銀將她留下。
她拒絕了,因為她的目的是來京城。
她一路走,一路用短暫的兩三天幫人做生意的方式賺路費銀子。
為了方便行事,她早早就以男裝示人,奇怪的是,居然沒人發現她是女子。
她身無分文地出門,兩個多月後,她不僅平安到達京城,身上還多了十幾兩銀子。
這時,安康伯府的大門打開,門房伸了個懶腰,見到站在門口的青衣女子嚇了一大跳。
「哎喲,媽呀,一大早地忤在門口,嚇死人了?」
女子上前,揭開帽帷,微笑道:「大哥,請問你們家主子在嗎?」
她自認笑得很溫和,可那門房卻像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發出驚天動的一聲尖叫,「啊!鬼啊!」
然後嚇得往府里衝去,連大門都忘記關上。
女子十分不解,等了許久也沒人出來,便說了聲抱歉打擾了後,進了安康伯府的大門。
進去之後,她一陣恍惚,感覺眼前的一切更熟悉了。
雙腳先於她的意識,不由自主朝裡面走去。
途中遇到好幾個下人,有的一臉茫然,有的面色大變,卻奇怪的沒人攔她。
她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處院子前。
「錦瑟院。」她喃喃念道,覺得很是熟悉,便抬腳走了進去。
一個男人壓抑地低吼從一間屋子裡傳出來,「我說了不想用早膳,都給我滾!咳咳!」
那聲音聽著非常耳熟,似乎聽過無數遍,女子不由自主靠近發出聲音的那間房。
房門打開,兩個丫鬟低著頭從裡面出來,見到女子驚得面色發白,然後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滾!咳咳,都說了不吃,你們聽不懂…」榻上的男子憤怒抬頭的瞬間,聲音戛然而止。
他模樣削瘦得嚇人,面上是病態的黑青色,仍然精緻的五官,能看出他曾經俊美的模樣。
正是陸叢遠。
陸叢遠見到女子,驚得嘴巴張得老大,雙眼圓瞪,眼裡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你…認識我嗎?」女子疑惑著開口,眼前男子的模樣,分明是認得她的。
而她看到他,也有一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同時心口處一陣陣的悶痛。
「阿月,阿月…」陸叢遠低低喊了好幾聲,突然老淚縱橫,「你是來接我的嗎?接我一起下地獄的嗎?對不起,以前是我對不起你…嗚嗚…」
青衣女子,就是武瑞找了兩個月的林如月,陸心顏與阿珠的親娘。
武瑞知道林如月失去了記憶,在北州的王府里一待四年,就跟個普通的後宅貴婦一樣。
因此他壓根沒想到,林如月雖然忘了過往的一切,可天生的本能卻讓她知道怎樣避開危險和生存。她像個平凡的男人一樣隱在人群中,硬是避開了所有人的追查。
或許就像陸心顏說的一樣,林如月只是沒了記憶,並不是壞了腦子。
陸叢遠泣不成聲,「阿月,謝謝你願意來接我,我願意跟你走,咱們一起過奈何橋,一起喝孟婆,一起投胎轉世。阿月,下輩子,咱們再做夫妻,我發誓,我一定不負你,一定不將你讓給別人…嗚嗚…」
那一聲聲阿月,像錐子一樣刺入林如月的腦中。
許多記憶像潮水一樣瘋狂涌過來,林如月根本承受不住,腦子像要爆炸一般。
她雙手捂著頭,「啊」的尖叫一聲,然後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阿月!」陸叢遠悽厲大喊。
他不明白已經是『鬼』的林如月,來接他一起下地獄的林如月,為何還會暈倒?
「阿月!」被病毒折磨了大半年的陸叢遠,全身早已無力,他掙扎著從榻上起來,卻因為無力而倒在地上。
陸叢遠伸出手,向林如月爬去,「阿月!我下去陪你!」
沒等他碰到林如月的手,突然不如從哪裡跳出幾名黑衣人。
其中一人扛起地上的林如月,陸叢遠大叫:「你放開她!」
還沒喊完,脖子一痛,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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