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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59:06 作者: 白日坐夢
「沒事。」陳沛之拍拍褲子上的灰起身,沖陸玉書作揖,「陸公子見諒,我心中有事,一時不差,所以才沒注意到有人從樓上下來。你沒事的話,那就最好了。」
哪怕陳沛之心中對陸玉書有再多不喜,可只要陸展鴻一天是縣令,陳沛之就一天不能在陸玉書面前放肆。除此之外,陸玉書在書院內也素有溫文爾雅,少年如玉的美稱,若是得罪了他,不知要受多少人的背後碎語。
陳沛之行過禮,側開身子從陸玉書身邊經過。
柳成蔭緊隨其後,路過陸玉書時,停下來也行了禮,頗為仰慕道:「久聞陸公子風姿,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這位公子面生得很,不知姓甚名誰,如何稱呼?」陸玉書回禮。
縣學中學子,無一人不識得他。可陸玉書本人,卻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識得。他除了聽先生講學外,大多數時候,或是與好友同行,或是獨自研讀經書,又或者午後在校舍內小憩,甚少會與其他人相處。對於剛來縣學也不過半月的柳成蔭,腦海中更是毫無印象。
「在下姓柳,上成下蔭,半月前初至縣學,陸公子叫我成蔭即可。」柳成蔭想與陸玉書交談已久,可惜一直找不到機會。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與陸玉書說上話,心中一時高興,竟將走在前頭的陳沛之給忘了個乾淨。
「那怎麼行,柳兄比我年長几歲,玉書還是以兄稱之。」陸玉書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高處的陳沛之,見已然怒火高漲,心中瞭然,卻只是微微一笑,「柳兄,陳兄已在上頭等候多時,還是快些去為好。」
柳成蔭心中暗道不好,立即辭過陸玉書,兩級並作一步跑到了陳沛之身邊。
「沛之,我們去看——」
柳成蔭話還未說完,當即被陳沛之打斷,怒道:「你不是要與陸玉書說話嗎?怎麼現在想起我的政論來了?要看找陸玉書借去,我還未曾寫完,要回去修改了,你別跟來打擾我了!」
「沛之!」柳成蔭緊跟了幾步,隻眼睜睜的看著那扇門在自己的眼前合上,雙拳緊握,心中暗恨,但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控制好了情緒。
「既然沛之你心情不佳,那今日我也不再打擾,明日講堂再見了。」
柳成蔭臉色變換數回,最終恢復平靜,快步朝樓下走去。
他本想等季唯走了,再去找柳意綿,化開心結。
只是沒想到一下樓,就與正在挨個兒分糕餅的季唯等人迎面碰上。
除此之外,在季唯與柳意綿身旁,還跟著陸玉書和他的書童,一行人正有說有笑的要從他跟前走過。
見是柳成蔭,陸玉書還特意停下來向他作揖,「沒想到這麼快又再見面了,柳兄。」
季唯看也沒看柳成蔭一眼,就拉著柳意綿走了。他並不是個不知禮書的人,因此陸玉書才覺得有些奇怪,沖柳成蔭說了句「失禮」,帶上書童跟了上去。
「季公子,你與柳兄相識?」說話間,陸玉書回頭看了一眼柳成蔭,後者還站在樓梯口的位置,一直看著他們。
「陸公子可還記得我家這小弟的名字?」季唯在一間沒開的房間外站定。
「當然,姓柳,名……」陸玉書看了一眼站在季唯左後方半步遠的柳意綿,有些吃驚,「難不成柳小哥,竟然與那柳兄是一家人?仔細看來,眉目間確實有幾分相像。」
季唯冷哼一聲,「憑他也配?」
陸玉書不解,「此話怎講?」
「陸公子,他是我大兄。不過……不過我早在一年前,就被賣給了季哥,因此也已算不得柳家人了。」柳意綿解釋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陸玉書自知這裡頭定有難言之隱,不願重揭開柳意綿的傷疤,當即扯開了話題。
只是心中對柳成蔭此人對印象,霎時間低了幾分,再不如方才了。
兩棟校舍都送了個遍,陸玉書領著兩人帶上張鳴遠的書信,前去拜訪了山長。出來後,又在書院裡逛了一圈,陸玉書不便打擾,把季唯送到書院門口後,先行離去。
「申時過半,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今日就送到這。」季唯拉住還要送他的柳意綿,迅速掐了一下他鼻尖,笑話他,「多大的人了,離開家還要哭鼻子。」
「我沒哭鼻子,是風大,沙子迷了眼睛,我擦擦就好了。」柳意綿抬起手臂,用袖子擋住了眼睛,擦乾了眼角的濕潤才敢再看季唯,「季哥路上要小心,有空在家多休息,不用常來看我。」
「年紀輕輕,倒學會說謊了。」季唯戳了戳柳意綿的心口,壞笑了一下,「我瞧你的心不是這樣說的啊。」
「季哥!」
「好了,我先回去了,過兩日我再來看你。」季唯翻身爬上了牛車,望了一眼身前的書院,心裡總歸是放心不下去,又叮囑道,「碰到事不要一個人扛著,多找別人幫忙。好好讀書,差錢了就告訴我,一定要吃飽穿好,不然——」
「什麼?」柳意綿沒聽清,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
季唯彎下腰,湊到柳意綿耳邊,微微一笑:「我可是要心疼的。」
柳意綿臉紅過頸,季唯卻已坐直了身子,拉起牛繩用力一甩,牛車動了。
「季哥,路上小心——」
被落在身後的人兒揮著手追了好幾步,漸漸的就看不到了。
季唯盤腿在牛車上坐好,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