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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57:37 作者: 念北
「行,要是他死了,我給他陪葬。」
我淡定地說著。
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倆人齊齊抬頭看我。我站起來,往外走去。
賽洛吼道:「喂,你幹什麼去?」
我沒有回頭,說道:「回公司。」
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我沒有時間在這裡消耗。
進電梯的時候,陸硯璃竟然跟著我一起來了,見我疑惑,他淡漠地說:「我跟你一起去,這裡有賽洛守著,不會有問題。」
嗯。
我需要一個幫手,來幫著我一起做出這些事情的重大決定。所以我也沒有矯情,點頭答應了。
那天開始,我就開始了兩點一線的生活,白天在公司里沒命的處理各種事宜,一到晚上我就跑醫院去睡病床,床就放在顧南笙的病床邊上,晚上睡在醫院陪著他。
顧南笙昏迷了三天,第三天夜裡他終於醒了。那個時候我就躺在邊上,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好像在觸摸我,我一下就驚醒了,睜眼一看,便怔怔地呆住了。
月光微涼,淡淡如水地灑落進來,他的身上像是披了一層銀光一般聖潔而從容,俊朗的眉目透著一絲疲憊的蒼白,他蹲在我的床邊,手指頭掠過我的臉頰,慢慢地往上,觸摸我的頭髮,動作輕柔,眼波溫暖。
「顧南笙,你醒了。」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已經涌到眼眶的眼淚會被我一眨就掉下來,模糊掉視線,就看不清他了。
「嗯。醒了。」他輕軟地說著,隨後掀開被子躺到我身邊,側過身子,將我揉進他的身體。我把自己小小地蜷縮起來,整個人都縮進他的胸膛,感受著他的身體帶給我的溫度,感受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感受他的胸膛帶給我的安心和感動。
「你瘦了呢,這樣抱著,像是在抱一堆排骨。」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腦袋上,輕輕地磨蹭著,我一下沒忍住,眼淚就給眨了下來,我輕輕嗯了一聲,發現聲音已經哽咽,後面好多好多想要說出口的話,就全都梗在了喉嚨里。
良久,聽到一聲輕緩的嘆息,他道:「還是多吃一點好,抱著才有肉感,不然,太咯手了。」
「討厭。你還不是一樣,躺了三天都沒有吃飯,我可害怕你就這樣躺著躺著,就給餓死了。」
我笑了起來,眼淚和笑容一起擠出來,多少有點苦中作樂的意思。顧南笙抓住的我手貼在他的心口,輕輕地說:「對不起。」
「嗯?」
「我嚇到你了。」他說。
就只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就把我隱忍了好幾天的委屈悉數攪碎,眼淚沒有憋住,不爭氣地流了出來,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痛哭流涕的樣子,只得使勁咬著嘴唇,腦袋埋在他的懷裡,無聲地流淚。
眼淚,已經將他的衣服浸濕了,藍白交錯的病號服上一灘深色的水漬。我不好意思地想要坐起來,卻被他給摟得更緊。
「你想去哪?」他說。
「我去給你找件乾淨的衣服換上,還有我得去找下醫生,看一下你的病情。」我小聲的說。
「別去。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陪我再睡一會。」他摟著我不放,力道和口氣都霸道的像個小孩,我抬眼看著他,他竟對我任性一笑,頗有點得逞的小壞。我無奈至極,最終又只能妥協於他,將自己窩在他懷裡,他的腿纏繞在我腰上,我們倆保持這這麼一種奇怪糾纏的姿勢,安眠到天亮。
我以為我能保持警惕,在他睡著之後悄悄爬起來,卻沒想到我竟然比他睡的還要沉,等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而他已經回到自己的病床上,醫生正在小心地給他檢查身體。
顧南笙身體裡帶的病毒,這家醫院根本就沒法治療,病原體是從美國帶來的,最好的治療方式就是到美國去。
醫生顯然跟顧南笙已經溝通過,或者就是跟賽洛關係不錯,所以在我面前,他沒有再重複這些無聊的診斷結論,只是對我簡單點個頭,說道:「一個月內,注意休息,注意飲食,適當運動不要過多勞累,想來還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一個月內,必須去美國,賽洛已經跟賽明思教授溝通過了,只要顧先生過去,就能立即安排治療。」
「嗯,我知道了。」
我平淡的回答。醫生大約沒想到我會這麼淡定,合上本子,一臉無奈的走了出去。我猜他心裡肯定在想我怎麼會這麼沒心沒肺,畢竟瀕臨死亡還要以身涉險的病患可是我的丈夫。
第122章 有些事,比命重要
說實話,我怎麼會不擔心呢?我比誰都希望顧南笙能夠平安長壽,那樣才能等到一切風平浪靜之後他能跟我一起過上平安喜樂的日子。
可是,我不會強迫。為了保住一條命,而去讓已經在行程上的一切付之流水。
我跟他的生活軌跡何其相似,都是因為原生家庭的再生之後,因此而生出對自己至親的人無法磨滅的傷害。
當初余家和侯方域對我做出的那些,遠遠比不過顧家對他的傷害,當初我都無法忍受這些,何況他已經匍匐忍受十六年。
十六年晦暗逃生的歲月,那是常人無法忍受的折磨。而他之所以能忍受得了,無非就是為了等待給對方致命一擊的機會。
眼看機會就在眼前了,能放棄嗎?
不能。
至少在我將心比心之後,我知道,有些事,比命重要。
我不是聖母,他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們做不來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聖母理論,我們講究的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若餘生不夠長,那就一定要趁還活著的時候,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
有人可能覺得我瘋了。但我了解顧南笙。因為我的這些想法和觀念,就是他教給我的。
醫生走後,我起身到洗手間,洗漱刷牙,顧南笙也跟著進來了,站在我邊上收拾自己,我放慢了動作,細細打量著鏡子裡的他,他的頭髮好像長了些,下巴有一點胡茬子,眼窩有黑眼圈,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但他的眼神卻又那麼平靜而睿智,似乎是個打不倒的鐵人。
他站在我身邊,慢慢地給自己刮著胡茬,隨後又用清水清洗乾淨臉頰,淡定地轉過來,問道:「我這樣好不好?」
我點點頭。
「你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他笑,把毛巾掛在洗手台上,牽著我的手:「我想出去剪個頭髮。」
「好。」
說完好字我才反應過來,我好像有點太縱容他了,他現在是個病患,還需要休息。
不過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覺得這樣很好,我很樂意愛上這樣肆意妄為的顧南笙。
醫生是不讓他出去的,而且還不能被賽洛知道,否則他又會開始念叨,甚至發脾氣。可我已經不願意顧南笙去承受這些莫須有的怒火,他是他自己,他有權利對自己的生命任性。
我覺得我好像也有點瘋狂了。
換上家常衣服,我們倆躲過監控偷偷地摸出醫院,直到車子開出醫院地區,站在行人如織的步行街上,才像是真正活過來了。略有渾濁的空氣,喧鬧的街市,來去匆匆的行人,飄香的街邊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