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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57:14 作者: 尾陳
    總感覺在哪裡見過。

    一點點的似曾相識。

    然而下一刻楚曦的視線又重新收了回去,淨白腕骨抬起壓下前額帽領,將秦鳶探尋的視線阻隔,卻沒將她的思緒窒停,一時間腦海中飛逝而過許多陌生的影像,可卻都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兒,隱隱的,秦鳶像是看見了一座橋。

    有落日,晚風,孤飛的鳥,遠處的雲與山模糊了界限。

    有人在橋上看風景。

    也有人在橋上拍照。

    可畫面一轉,又回到了眼前的燒烤店。

    巷子裡飄出的煙火味道,啤酒還在汩汩冒泡,一切就好像她走神時開的一個小差,光怪陸離的一點交錯的幻想。

    「在想什麼?」身邊人清冷的聲線將秦鳶叫回了神。

    段正衍坐在秦鳶旁邊,目光落在她臉上。

    秦鳶搖搖頭,移開話題:「吃好了嗎?」

    段正衍微一點頭,對她這倏忽轉移話題的行為眸光微斂,隨即也只是配合著接了話頭:「嗯。」

    答完又沖對面說了一句:「你們繼續,我去一趟后街。」

    沿江路很大,后街地如其名,在沿江路的尾部。段正衍去那裡給便利超市進貨,沿江路這一塊其實能算西臨比較集中的一處批發市場,各種零食百貨都能湊齊,街頭巷尾的補貨生意排場很大。

    但其實往往是這樣的地方最容易出現糾紛,因為市場廣大,來往的生意里魚龍混雜,保不齊遇見個點背的,糾紛分分鐘就起了紛爭。

    但沿江路不一樣,這裡從來都太平。

    究其原因大概是沿江路后街有所學校——西臨警察學院。

    天王老子下屬的地盤,就算是鬧事也不會上趕著在沿江路,不定一個拐彎來后街吃飯的警校生就能直接給你扣起來,因此這邊的治安尤為太平,不時還能看見一些放假的警校生穿著統一的黑色國標內衫出現在沿江路后街犄角旮旯的店鋪里。

    正如此刻,秦鳶她們吃飯的燒烤店,旁邊相隔不遠的一張桌子上就坐了兩個標標正正的身影。

    連眉宇間似乎都透著一股英氣,格外能吸引路人的注視,比方說現在,秦鳶就發現楚曦的視線不知何時移了過去。

    視線定格在那幾抹筆挺的身影上,注視良久。

    還是剛才段正衍提到要去后街秦鳶才注意到那幾個警校生的身影,兀自猜測楚曦可能也是那時候才注意到的。

    隨即又垂了眼,看見段正衍抽開椅子從桌前起身,長腿邁出燒烤店,拐過一個轉角直往后街去了。

    幾乎是男生剛離開不久,後面陳青就突然無徵兆乾嘔了下,旁邊的蔣格忙去拍她的背,看上去像是醉了想吐。

    也是,秦鳶眼神掃過陳青面前空了的四個酒瓶 ,走過來代替蔣格的動作輕拍陳青的背,女生的臉色似有所緩和。

    蔣格緊繃的臉鬆懈一點,秦鳶邊拍背邊說:「班長去買點解酒藥吧,光這麼幹耗著也不行。」

    男生聽完點了下頭,動作略急促地走了。

    讓人沒想到的是,這邊蔣格前腳剛走,後腳秦鳶手下拍著的陳青就直起了身,在她略驚愕的目光下也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秦鳶眨巴下眼,陳青沖她歪了下腦袋:「很意外?」

    「有一點。」秦鳶說著唇線微微收了收:「所以為什麼要支開班長?」

    「有他在我說不出口。」陳青這話說的模稜兩可,秦鳶沒太聽清,但也沒再多問。

    因為下一刻女生已經邁開步子走向門外,到燒烤店塑料門帘前回頭看了秦鳶一眼:「你不好奇我要去幹什麼?」

    秦鳶笑著搖搖頭。

    陳青眼裡閃過一抹愕然,隨即又似想到什麼,沖秦鳶笑了一聲:「我要去找段正衍。」

    這話落下的同時,秦鳶感覺自己的瞳孔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見女生走的沒影。

    陳青的步子邁地很快,轉瞬也消失在巷口的轉角,向著后街的方向。

    秦鳶盯著門外濃墨一樣的街景,被不知何時挪到身後的楚曦拍了下肩膀。

    回頭。

    楚曦清了下嗓子,悶咳一聲點她:「陪我出去一趟。」

    腳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路,秦鳶的思緒都有些怔愣,直到跟著楚曦七拐八繞到了后街一家亮著燈的平價藥店。

    秦鳶蹲在門口的路燈底下,緩緩將思緒理清。

    她想到了前世。

    上輩子那個驕矜漂亮的秦家大小姐,含著金湯匙出生,泡著蜜罐里長大的人,也會在十五歲那年的暑假喜歡上一個人。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秦鳶中考畢業後的那個暑假,因為無聊和兼語約定好去爬緣回寺,但理想中直接『登頂一覽西臨小』的美好幻想並沒有實現,事實上那時尚未成年的秦鳶身上還殘存著被嬌養而出的幾分小姐脾氣。

    人也驕矜,甫一直面爬上萬步梯這樣的困難,自然沒能成功克服,最後乾脆返身當了縮頭烏龜直接滾了下山。

    留下兼語獨自哼哧哼哧地掛著個相機往上爬,勢必要拍下整個西臨的全景回來讓秦鳶開開眼,雖然最後這照片兼語也沒拍回來,而秦鳶其實也早就在秦澈的無人機里看過緣回寺的全景。

    當然,當時並不知情的兼語同學還在信誓旦旦地往上爬,而秦鳶早已焉了吧唧地下了山。

    現在回想起來,秦鳶都還感覺自己對那天的一切都記憶猶新,記得那天的陽光熱烈,大刺刺照在緣回山蜿蜒的背脊上,也照在秦鳶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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