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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55:50 作者: 三日成晶
只是杜書瑤到現在都記得,她每次被擦了酒,身上都會留下紅疹子,哪怕是感冒好了,也要癢上好久才會好。
後來長大,她才知道,那是因為她酒精過敏,她連夏天的時候喝上一杯啤酒都會渾身發癢,醫生說她根本不能碰酒,嚴重會造成生命危險的。
杜書瑤後來就再也沒有碰過酒,甚至有些後怕,要不是命大一些,怕是她就會死在小時候,某個渾身擦滿酒捂在被子裡的日子。
不過現在她想起這些事,早已經不會難過,在漫長的冷漠和偏心的過程中,杜書瑤沒有積蓄出什麼恨意,反倒是將對家人的愛意消磨得乾乾淨淨,愛才會去恨,不愛哪來的恨。
自從撿到串串,她的生命中缺失的陪伴就被填得滿滿的,或許有人會無法理解一個人,為什麼會對一隻狗寄託這麼多,但杜書瑤確實是將串串當成親人的。
所以哪怕彆扭得要死了,她還是沒忘了酒擦身子散熱這種方法,並不適用任何人,泰平王這身體沒有喝過酒,一旦要是對酒精過敏,這朝代怕是不太好消除過敏症狀。
所以她只是很勤快地用打濕的布巾給泰平王擦身子,毛巾不是冷的,是溫溫的,杜書瑤怕他冷,也不掀開被子,只是手抓著布巾,伸被子裡去擦他的前胸和後背。
泰平王眯著眼,很配合,只是除了轉身外,他的一雙眼,都鎖在杜書瑤的身上,眼睛因為高燒,眼圈泛著點紅,裡面水霧和依戀瀰漫著,杜書瑤每每對上,心裡都柔軟得能掐出水來。
其實無論對於強大還是柔弱的人來說,很多時候,去依戀一個人和被一個人依戀,往往後者給人帶來的滿足更多一些。
「瑤瑤……」泰平王散落滿枕頭的長髮如同鋪陳開在水中的墨,有些被布巾的水沾濕,貼在脖頸和露出的一小塊肩膀上,他每隔一會,都是極其輕地叫杜書瑤一聲,也沒有什麼話要說,就只是單純地要叫她名字。
杜書瑤一輩子得到的溫情很有限,習慣和串串相依為命,也只是無聲無息,從來沒有嘗試過被這樣黏糊不已的依戀所淹沒,只要泰平王一叫她名字,杜書瑤就覺得自己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黏住,要出口的「你別叫了」在嗓子轉了好幾個圈也出不來,最終被她又咽回去。
叫吧叫吧,愛叫就叫,還能掉塊肉麼,看在他難受的份上。
泰平王到了傍晚三碗藥下去,這才終於見好了,燒退下一些,胃口也有了些,只是病中不適合大魚大肉,杜書瑤晚飯的時候,逼著他喝了兩碗粥。
今夜繁星滿月,已經是十月十五,還有一個半月,就是除夕,這裡的計算和現代很像,只是不算現代陽曆,只算陰曆。
杜書瑤和泰平王都躺在床上,她拍孩子似的,哄泰平王睡覺,因為昨晚上她跑到偏殿的事情,似乎是給泰平王留下了陰影,他不肯睡覺,這會兒時辰都不早了,他還是眼睛瞪得溜圓,抓著杜書瑤袖子,眼睛看著她,一刻也不移開。
杜書瑤無奈,由著他去,撐著手臂眯著眼,一下一下地拍著他,燭火時不時地傳來滋啦啦的響聲,夜安寧得讓人舒心。
只是在杜書瑤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間聽到窗被什麼撞擊的聲音。
第一遍的時候,她只當是風卷著什麼東西撞上了窗子,但是接下來,「叩叩叩,叩叩叩」間隔和頻率十分均衡,杜書瑤這才意識到,是有人在叩窗子。
這裡是泰平王府,陛下欽賜府邸,還有兩波據說能抵尋常府內護衛幾百人的死士在守著,所以杜書瑤根本不覺得能有什麼危險,直接披了衣服下床,讓泰平王留在床上,「你看著,別跟來了,夜裡風涼,你病還沒好……」
泰平王也還算聽話,坐起來老老實實地看著杜書瑤走到窗邊,推開了窗子。
杜書瑤是想到或許是死士有什麼事情要稟報,但稍微細想了下又不對,即便是再急的事情報告,也可以命人通報,何至於要趁夜敲窗子,這時候可不早了。
窗子打開,杜書瑤看著面前捂得黑漆漆的,幾乎融入在夜色中,只露出一雙眼的死士,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什麼事?」
她攏了下披著的大氅,微微擰了下眉。
窗外太暗了,她沒等看清這人唯一可以作為辨識的眼睛,手上就突然間一涼,一枚玉簪便被放到了她的手心,接著面前人影如同一隻翩然的黑蝶,一躍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杜書瑤垂頭一看……是上好的白玉,觸手生溫,雕刻著簡潔的花紋,不華麗繁雜,樣式卻算獨特。
她雖然不怎麼喜歡戴首飾,可身為泰平王妃,首飾盒裡面也是滿滿當當的,戴上幾回,再被婢女科普一下,現在也能認出手裡這一根玉簪是個好玩意。
不是頂好的,卻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根本帶不起的。
可是……這夜半三更,來人敲窗贈玉,怎麼想也不太正常。
杜書瑤還沒看清贈玉之人,這可如何是好?
她在窗口站得時間太長,泰平王聽話地沒有下床,卻在床邊輕聲喚她,「瑤瑤。」
杜書瑤這才朝著窗外又搜尋了一番,沒有看到人影,收起玉簪關了窗戶,吸取了原身因為把祝良平的玉鐲貼身佩帶導致中毒事情的教訓,將這玉簪單獨放在梳妝盒的旁邊,又仔仔細細地淨了手,這才回到床上。
「是誰?」泰平王在杜書瑤一躺下,就擁住了她的腰身,「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