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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55:50 作者: 三日成晶
    「你說小春是個死士?」杜書瑤難以置信,看著紅輪,「可是死士不是個個武功高強,他若是身懷絕頂武藝,又怎可能沒人發現?」

    紅輪躬身道,「回王妃,死士分很多種,其中一種便看著像是尋常人,隱匿在各種人群中,有些甚至會隱匿幾十年,發難之前很難被察覺。」

    杜書瑤張了張嘴,紅輪將一個小木盒拿出來,隔著一層布巾,遞給杜書瑤看。

    「奴屬下有人善毒,說這口脂含劇毒,沾染上一點點,哪怕是在皮膚上,也能致死。」

    「這是……在小春屋內發現的?」杜書瑤確實是見過小春塗口脂,但杜書瑤只以為那是他想要胡亂勾搭,才會這般,卻沒想到……

    「難道他是想要害我?」杜書瑤想想確實,每每和泰平王在小路上碰見小春,他都各種花樣百出地吸引她的注意力,她還一度為蓮花不值,誰又能想到,小春竟然是不是男倌,而是個死士。

    紅輪繼續說,「不然。」

    「奴認為,他想謀害的是泰平王。」紅輪說,「這種身上沒有武功的死士,通常都是用毒,除了外物塗毒之外,常常整個人都是毒。」

    杜書瑤看向紅輪,紅輪解釋道,「已經命太醫探查他的血,他死得有些奇怪。」

    很顯然,他是自殺,但死也要把血放滿泰平王的浴池,這便是疑點。

    很快太醫查驗的結果出來,他的血液中確實含毒,這種毒素很難用單一的藥材效用去界定,因為這種血液中帶毒,還能夠好好活著的人,通常從小便是被當做藥人養大的。

    太醫滿臉的憂慮,「下官們正在對比毒性和藥湯之間的作用,所料不錯,王爺並未是因為染了風寒所致,怕是藥湯中被摻雜了這種血毒。」

    杜書瑤有些撐不住地支了下桌面,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王爺他可嚴重嗎?!」

    太醫倒是立刻就道,「這點王妃無需太過憂心,血毒過重,人必死無疑,若是毒素真的十分霸道,那帶毒人本身也活不成的。」

    「只是若真的同藥湯相互起反應,怕是要重新調配,重頭再來了。」

    杜書瑤並沒有因為這種說法鬆一口氣,她命人將這些發現書面編寫迅速呈入宮中。

    刑部的人全部檢查過後,翠翠被挪換了地方,重新換好了衣服梳洗好,甚至上妝,就停在了王府無人住的別院。

    她還有個母親在世,正是杜書瑤這具身體的娘家,上次她這件事皇帝做主,發落了她的姨娘後,杜書瑤未曾再打聽過,今次派人直接去尚書府中傳信給那奶娘,也就是翠翠生母。

    做完了這一切,杜書瑤身心俱疲,但是整個人卻處在一種隨時要昏死過去,卻莫名亢奮到手都有些抖的狀態。

    她回到了房間,泰平王燒了一整夜,依舊高熱不退,整個人都有些昏沉的樣子,杜書瑤擰了個毛巾,坐在床邊上,將泰平王的頭扳到自己腿上,將涼毛巾搭在他頭上。

    對於發燒的人來說,冰涼的東西都會引起戰慄,泰平王掙開眼睛,哆嗦了一下,睜開眼發現是杜書瑤之後,委屈得當場就眼淚就淌下來了,無比依戀地在她腿上蹭了蹭,那樣子不用說,杜書瑤也明白,他在難受,在委屈她沒有陪他。

    杜書瑤從昨晚上開始,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府中沒有掌事,新來的那個多有不熟悉,太多的事情等著她定奪,杜書瑤根本連悲傷都無暇,整個人被架在一個很詭異的狀態裡面,腳都落不到地似的。

    但是泰平王這樣一蹭她,一委屈,她頓時感覺到了自己嘴裡,包括舌根都泛著一股子苦味,嘴裡還有難言的腥味,身體簡直像是超負荷運動過,連骨頭縫都疼著,手腕也不知道在哪裡扭到了。

    似乎這一瞬間,她所有的感官都在泰平王的依賴中回來了,她一腳踏實這人間,那些被架起來的悲痛和惶恐,全都回到身體裡。

    她終於忍不住,眼淚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泰平王的臉上。

    泰平王被她砸得愣了片刻,忍著昏沉的頭疼爬起來,下意識地想去舔杜書瑤的臉,卻想起有人教他,那很髒,所以他抬手抹掉了杜書瑤的眼淚。

    杜書瑤此刻脆弱得不堪一擊,撲到泰平王的懷中,將頭抵在他滾燙的肩膀上,雙手抓著他的衣服,如同溺水之人抓著救命的稻草。

    「翠翠死了……她還那么小,」杜書瑤哽咽的聲音含糊不清,「你也中了毒,我沒用,是我沒用嗚嗚嗚……」

    「我誰也保護不了,」杜書瑤哭得額角青筋都抽搐起來,一夜之間,先前長得那些肉似乎都沒影了,額頭上薄薄的皮膚下,跳動的脈絡,是一個女孩無能為力的自責。

    「對不起……」杜書瑤說得很含糊,她並不需要泰平王能夠聽懂,她只是需要有人給她抱一抱,她的傷口也不需要誰來舔.舐,她只需要稍微靠一靠。

    泰平王被抱著,他坐著床邊上,燒紅的臉上是茫然,卻又像是懂了什麼,他伸手像杜書瑤摩挲他那樣,摩挲杜書瑤的頭髮,最後還是低下頭,用眼淚舔掉她的眼淚。

    鹹的,和血的味道一樣。

    杜書瑤情緒沒有崩潰多久,這是白天,她現在是王府裡面的主心骨,她連哭都不能大聲。

    很快,她擦乾了眼淚,用給泰平王冰腦袋的布巾沾水擦了把臉,將泰平王重新按躺下,又擰了毛巾冰在他腦袋上,她則是坐在床邊上,除了眼圈和鼻尖有點紅,看不出剛才那脆弱無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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