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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54:31 作者: 麥蘇
    這話,引得程先冷笑轉深:「你明知王爺昨夜不在王妃房中過夜,今早卻來找王妃要喜帕,你還說你沒招惹王妃,這算是什麼按規矩辦事?」

    孫嬤嬤一窒,訕訕的說:「王妃可以直接將喜帕交給老奴,老奴拿到後,只是裝盒封存,這也沒什麼吧?」

    她那點後宅的隱私手段,別人不明白,程先在唐王府做了十六年的管家豈會不懂。

    事已至此,他也懶得跟這老婆子多費口舌。

    當下命人將孫嬤嬤和另外兩個跟著來的婆子,關進了柴房之內,等待主子的發落。

    這位新進門的王妃看起來不簡單,且絲毫沒有要低調藏拙的意思,程先稍作權衡,已決定要靜觀其變,絕不會因為一個孫嬤嬤,就去得罪那個看起來就很不一般的王妃。

    盛宴行並未住在府內最大的那間朝日院內。

    他選了王府後一棟臨水的雅致小宅,在房舍周圍,種滿了綠竹。

    風聲吹過,水波蕩漾,竹音蕭蕭,好一派風雅秀美的風光。

    可顧惜年一到了這兒,便皺起了眉,她看了看左右,遲遲沒有進門。

    「王妃,您怎麼了?王爺就睡在裡邊呢。」吳辛一扭頭,看見顧惜年站在那兒不動,心中略略生出了幾分疑惑來。

    他儘量保持著不動神色,催促了一聲。

    「王爺, 平時都是居住在此嗎?」顧惜年問。

    吳辛點頭:「王爺喜水,愛竹,又貪一個清淨,不願被人打擾,因此便選了這裡,建宅,種竹,平素是不允閒雜人等靠近,哪怕連唐王府內下人,也不是誰都可以到此。」

    「是嗎?」顧惜年眯了眯眼,「我與王爺曾有幾面之緣,從王爺的言談舉止,相貌風度上,可是一點都看不出呵。」

    她那副神情,總像是能看穿一切虛假,已將真相瞭然於心似的,吳辛又是心底一虛,險些連面兒上的平靜都撐不住了。

    吳辛狀若不經意的笑:「王妃的意思,屬下不太懂。」

    「我是說,真的一點看不出,風姿不凡的王爺,竟是鍾愛著寄情於山水,放著唐王府內氣勢恢宏的朝日院不去住,而委屈自己,住了這麼個……破破舊舊的竹屋之內。」

    顧惜年的話里話外,擺明就是不信。

    且她還根本不掩飾自己的看法,隨意而直接的說出來。

    太直來直去,吳辛反而又一次噎住,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曾自詡是能言善辯之人,可應付各自突發狀況,打發形形種種的各類人。

    可在與顧惜年隨意聊了幾句後,吳辛產生了濃重的自我懷疑,怎的百轉千回,虛實試探的會接,而直來直去,率性而言,便不知該如何處斷了。

    他握拳,抵在唇邊,清了清嗓子,掩去了滿面的不自在。

    「王妃以後跟咱們爺相處的久了,看法或許就不一樣了。」

    快走半步,吳辛護在外側,不放心的叮囑:「您這邊留神著腳下,儘量不要用手去扶著欄杆,湖邊的小屋修建的時間比較久了,欄杆底部腐朽,不太結實。」

    顧惜年踩著的地面,同樣是竹條鋪就而成。

    深一腳,淺一腳,竹條吱嘎作響。

    果然是有些年頭了,除了空氣中漂浮著的水氣,還有股說不出的霉味兒,已是做過了處理,但畢竟是離水太近,那令人不舒服的氣息沖頭而來,時間稍微久些,便暈沉沉的不舒服。

    此間,濃濃的古怪。

    顧惜年假裝不知,便沉靜而行,很快來到內間。

    閒雜人等,皆被攔在了房門之外。

    兩個臉帶黑鐵面具的侍衛,帶刀守在外間。

    臨水的窗下,也有同樣打扮的侍衛,他們每個人都擁有一雙森冷發亮的眼,顧惜年在這些人的身上,仿佛能嗅到血和生命的味道。

    「有些東西,生在骨血中,藏是藏不住的。」比如,但從這些侍衛身上,她便直觀的感受到了,她嫁的這位富貴皇叔,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牲畜無害。

    曾領兵上戰場,決勝於千里之間的人物,想要藏拙,卻也不太容易。

    「王妃,您是在對屬下說話嗎?」

    顧惜年喃喃自語的聲音很小,吳辛聽的不很清晰,他扭頭,望著顧惜年。

    「我是在問你,宮裡不是派太醫過來瞧過了嗎?聽說唐王府也曾張貼榜單,遍尋天下名醫,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解了王爺的病痛之苦?」

    顧惜年好似什麼都不知道,單純的以一個新婚妻子的身份,在查問夫君的狀況。

    吳辛苦笑:「王妃不是外人,跟您透了實情倒也沒什麼。咱們王爺,在南疆戰場上曾受過箭傷,這傷雖然嚴重,卻也不是修養不好,關鍵是,箭頭之上萃了毒,是當地一個部落的巫人所調製的蠱毒,為解這毒,委實是花費了不少力氣,雖緊趕慢趕,但最後還是晚了些,毒發入骨髓,再無法盡除乾淨,自那之後,王爺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後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只能……安心的在府內靜養。」

    一扇露光的竹門之後,盛宴行平躺在木板床上,室內陳列極其簡單,一床、一桌、一椅,以及數不盡的書卷,將牆上的木架堆的滿滿當當,還有一些經常看的,就擺在了床頭的位置,隨手便可取到。

    他仍如記憶中一般俊逸清雅,只是雙眸緊閉,呼吸微弱,臉色如銀紙一般全無血色,倒真的像是生機潰散,病入膏肓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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