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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54:31 作者: 麥蘇
    顧惜年眼底多了幾分暖色,「我心裡有數。」

    兩個嬤嬤退了出去,床榻那邊,便傳來了顧老夫人的聲音:「阿年,可是你來了?」

    顧惜年快步來到跟前,抓握住了顧老夫人的手,未語淚先流。

    「祖母,阿年回來了。」

    「阿年,我的阿年,你這一路回來,受了很多的苦吧。」顧老夫人緊緊抱著顧惜年的身子,腦子裡充斥著千言萬語,但說出口的,就只是低沉嘶啞的哭聲。

    顧鷹將軍攜五子,征戰沙場,那一日,戰旗隨風搖擺,戰鼓直擊人心。在府門前,顧家兒郎拜別了老母親,便義無反顧,領軍出發,漫天雲霞,輕輕遮掩了天空,顧老夫人就站在台階的高處,眯著眼笑望著她最驕傲的兒孫們的背影,消散在了長街的勁頭。

    這樣的出征,在數月後,會變成耀眼的凱旋。

    顧老夫人總記得,自己也是用那樣子挺拔的姿態,等著她的兒孫們,得勝歸來。

    一直都是這樣子的,不是嗎?

    顧惜年的眼淚靜靜的在流淌,但她的聲音卻是如此的沉穩冷靜,「祖母,顧家遭逢大難,您必是肝腸寸斷,心碎不能自抑,可是,逝者已逝,顧家還有許多活著的人在,五房各有所出,弟弟妹妹們都還小,正是需要大人照應呵護的時候,您是顧家的定海神針,您在,顧家就在,我們有時間能修養生息,我們會慢慢積蓄力量,終有一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而若是您今日撐不住倒下了,顧家也就完了,那些暗中殘害顧家男兒的壞人,不會放過將顧家連根拔起的機會,到那時,顧家怕是真的連一點血脈都保不住了。」

    說這話時,顧惜年輕輕撫著顧老夫人的後背,極有耐心的幫老人順著氣息。她的祖母,血脈高貴,乃是先皇幼妹,當今陛下的親姑姑,被稱之為英聖公主。

    英、聖二字,皆非凡品,輕易不會賜下。

    更別提,將之疊加在一位女子身上。

    顧老夫人年輕時,那也是風華絕代的至高人物。

    顧惜年相信,只要給她一些時間,稍作喘息,老太太能撐得住,一定可以。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等顧老夫人回應,便繼續的說下去,「祖母,我懷疑父親與五位哥哥是被人害了。」

    顧老夫人猛然坐正了身子,她推開顧惜年,眼中有血色。

    「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祖母,你看我這一身的傷。」顧惜年拉開了衣襟,褪去披風,不避諱的將身上的傷痕,暴露在老夫人的面前。她回來到現在,還來不及換上乾淨的衣服,從衣服的幾處破損,很容易便能看得出裡邊藏著的大大小小的傷,「我從邊關而來,一路遭到追殺,護衛我的忠僕、死士,亡的亡,傷的傷,那些來伏擊於我的黑衣人,存的是殺人滅口的心思,他們一上來並不問姓名不講因由,招招索命。」

    本不想將這些血腥的過往描述給顧老夫人知道,但瞧著她此事傷心欲絕的衰敗神情,顧惜年知道,反而是這些話,才能讓一位喪兒喪孫的老人,暫時從悲慘之中拉扯出來,有了新的活下去的力量。

    仇恨,何嘗不是一種有效的能力,支撐著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老人呢。

    「城門之外,顧家忠僕護送一位假冒的顧家大小姐進程,雖不知她們的目的,但這些蹊蹺的安排背後,必然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操控醞釀著陰謀。」顧惜年眼角淚痕未乾,整個人卻已裹到異常凌厲的光影之中,「朱三、衛城、錢豹等人,祖母可還記得,就是他們叛主,要致我於死地。這其中,還有一個綠珠,那可是自小陪在我身邊的大丫鬟,連她都背叛了……祖母,您不妨想想看,這座顧府之中,心存二心,欲覆滅整個顧家的兇徒,還藏了多少?」

    顧老夫人的身體,竄過了一陣寒意,「你說的,可是真的?」

    「句句屬實。」顧惜年牙根緊咬,此刻,她冷靜的仿佛已不是個人,摒棄掉了所有的情緒,用最簡潔的言語敘述著最驚心動魄的慘烈,「祖母,我們沒有時間再悲傷,顧府上下,還有五位嫂嫂,兩個弟弟和四個妹妹在呢,若是您倒下了,您心中也清楚,她們會面臨什麼樣的命運?」

    「誰敢!」顧老夫人怒極攻心。

    胸口沉悶,喉嚨腥甜,一口老血直接噴了出去。

    但徹底吐盡之後,那股鬱結窒息的感覺,隨之也就消失了,老人的眼底重新泛起了絲絲精光,雖是容姿狼狽,卻也是盛氣逼人。

    顧惜年心中稍稍鬆了口氣,知道自己冒險使用的刺激辦法,終究是奏效了。

    沒時間讓她遲疑,她忍著火辣辣的難受,繼續說了下去:「忘記告知祖母,那個意圖冒充我的女子,她的面孔,於我娘親至少有九分相似。」

    顧老夫人頓時露出愕然震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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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醜話說在前

    一時間接收的訊息過多,顧老夫人的腦子裡反而是千頭萬緒,細微的靈光在閃爍,過往種種懷疑接二連三的跳了出來,太多也太複雜,無法理的清楚。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阿年,你可有眉目?」

    顧惜年搖了搖頭:「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祖母,顧家已在局中,設局的人萬萬不會那麼容易就讓人看破了去,事情發展至今,已是最壞的境地,我們反而沒什麼可害怕的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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