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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43:34 作者: 若丘
趙依倪點點頭,坐在為其準備的休息椅上翻著台本。讀書時每次考試前她都這樣,看著認真實則早已心神大亂,佯裝看書掩蓋著即將考試的緊張。
身後好似有炙熱的目光,本就心不在焉的趙依倪轉過頭去,卻只看到閉著眼等著化妝師給自己做妝造的顧作塵。
趙依倪躲在攝像機後,貪婪地多看幾眼化妝檯前好看的人。
顧作塵的劉海被梳成二八分,露出其飽滿的額頭和標緻的眉骨,配上一身scabal的羊毛條紋西裝,氣質矜貴。
皮相和骨相都極為出眾,鼻樑又甚是高挺,顧作塵無需過多的化妝步驟,只需對奔波勞碌產生的黑眼圈稍加修飾即可。
化妝師拿出遮瑕膏,取了點用手指蘸取,輕輕塗到顧作塵眼下的微微泛青處,手指將膏體拍打均勻。
從椅子上蹭地起身,趙依倪大腦不受控般抬手身子前伸,又停下腳步咬了咬唇依舊躲於攝像機後的安全地帶。
透過三腳架的縫隙,趙依倪仔細觀察近在咫尺的人,不似想像中那般,顧作塵此刻手好好地放在腿上,沒有顫抖;眼神中沒有戰慄,只有平靜如水。
他就像一隻倨傲的貓,高昂著頭身子微傾斜靠於椅上,享受著梳毛般的化妝過程。
可有些貓是最怕旁人的觸碰,他曾經也是。
「趙老師,你躲在這兒幹嘛呢?」背後傳來張樂的關心聲,趙依倪像被抓了包似的一激靈。
「我……我沒事。」趙依倪直起身,手背於身後指了指窗外,「今兒天氣真好啊。」
張樂順著往外看,外頭依舊是瓢潑大雨,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密布,甚至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閃電。
「趙老師,您可真會開玩笑。」張樂打哈哈道。
一聲輕笑從不遠處傳來,顧作塵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側。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顧作塵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伸出手點了點手腕上的錶盤,「既然天氣如此好,那我們儘快開始錄製吧。」
趙依倪羞地漲紅臉,被噎地說不出一句話,只得乖乖跟在他身後,保持距離一前一後走到採訪桌旁。
「各部門準備,倒計時十秒。」
「十——九——八——」
「三——二——」
「一,action!」
錄製燈亮起紅色,屋內鴉雀無聲。
「趙老師您好,很高興今日能和您進行關於手工紫砂壺製作這項傳統技藝的採訪。」顧作塵率先開啟話題,颱風穩重,面帶笑容。
「我也很榮幸能夠在這麼大的平台來向全國人民展示這門手藝。」趙依倪對答如流,「如今眾多非物質文化遺產面臨無人傳承的境遇,我作為倪氏紫砂壺的第六代傳人有責任讓這門手藝一直流傳,不讓其被遺忘在滾滾歷史長河之中。」
趙依倪說起話來帶著些江南女子的軟糯,卻並不矯揉做足,反而是擲地有聲。四目相對,顧作塵時隔多年第一次深深凝望著眼前的人。
比起以前,趙依倪也似乎瘦了些,丹鳳眼裡少了幾分戾氣添了幾分平和,原來的紅髮也早已變成一頭黑髮乖巧地盤起,修身旗袍包裹下的身姿婀娜如楊柳,無可挑剔的當家人模樣。
「趙……趙老師。」顧作塵看得有些出神,罕見地吃了螺絲,趙依倪投來關心的目光,顧作塵不敢對上眼,轉而朝著攝像機露出標準笑容,偷偷調整呼吸。
「趙老師,紫砂壺這項技藝對於普羅大眾來說較為陌生,能請您介紹一下製作流程嗎?」
是提前準備過的問題。
「好的。相信觀眾朋友們對於紫砂壺都有或多或少的了解和使用,但對於如何製作紫砂壺了解的人就少了很多。」
趙依倪從桌上提前準備好的一排紫砂壺中選出一隻,壺身飽滿圓潤,小巧精緻。壺柄形如兩根交纏的藤條,壺身綴了幾瓣玉蘭花瓣。形准,色優,寥寥數筆道盡春和景明。
這便是趙依倪的看家本領,將傳統的壺型和各式花紋相結合,碰撞傳統與創新的火花。她尤其喜愛花卉的雕刻,各類花卉百花齊放,和簡潔的壺身線條相得益彰,剛柔並濟。
「製作的第一步便是要將泥塊碾成泥片,隨後按照圖紙製作壺身,壺柄,將他們拼接。」趙依倪從容回答,「晾乾幾日後燒制完成即可。」
顧作塵順勢接上話茬,引出後續內容,「觀眾們聽了可能還是覺得不夠直觀,大家不要著急,之後的節目中趙老師會親自為大家揭秘這一過程。」
採訪一分一秒地進行著,順利地接近尾聲,窗外的雨依舊下個不停,敲打在窗戶上譜成節奏。
最後一問。
「網傳趙老師曾有過在慶大美院雕塑系求學的經歷,那請問怎麼後來選擇輟學呢?」顧作塵目光如炬,絲毫不給閃躲的機會。
這是台本上並未有的內容。
趙依倪慌了神,此事只有少數人與她親近的人知道,在電視錄製中被硬生生地揭開傷疤無異於將她推上風口浪尖。
而這個逼她上刀山下火海的竟是顧作塵。
趙依倪盯著眼前雲淡風輕似乎置之身外的人,眼中抹上慍色,從喉嚨中擠出一句話,「那時年少無知行事衝動,還以為任何事都有補救的機會。」
說罷,她又擺了擺手,對著鏡頭露出笑容,「大家不要學我,還是要好好完成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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