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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20:52 作者: 臨淵魚兒
暮色`降臨的時候,車子還在沿著蜿蜒的山路慢慢爬著,大概兩個多小時後才進了村,在村口一戶人家門前緩緩停下。
若映竹跟在裴澈身後下了車,山里到了晚上風很大,刺骨冰冷,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旁邊的男人立刻把她抱緊在懷裡,實在冷得受不了了,若映竹也顧忌不了那麼多,乖乖窩在他溫暖的懷裡,聽著他胸前平穩有力的跳動,心裡奇異的一片安然。
那種心安,仿佛下一刻就算眼睜睜看著全世界在她面前崩毀,也絲毫感覺不到害怕了,若映竹心裡很清楚,無論發生什麼,只要這個男人還在,哪怕再糟糕也不足為懼。
兩位董事站在一旁聊著天,其餘人都在搬行李,連何晴手裡也拎了一個看起來不輕的袋子,若映竹望過去,才發現原來在他們後面還跟著另一輛車,車裡的人正往下搬著東西,如果沒錯的話,那些應該是專業的攝影器材。
陌生人入侵了這片寧靜的地域,激烈的狗吠聲此起彼伏,屋裡的人聽到了動靜,迅速出來開了門,首先出來的是一條看起來很強壯的大狼狗,咧著銀色的尖牙,正一臉防備地瞪著眾人,似乎下一刻就會撲上來把他們撕個粉碎,若映竹嚇得趕緊往裴澈懷裡鑽得更深……隨後一個中年男人出來了,一臉憨厚樸實的模樣,笑得很是和氣,」裴先生,你們來了啊,都等很久了,還以為你們不來了呢?」又往屋裡大聲嚷了一聲,山里人沒有那麼多的束縛,聲音大得有點震耳,」阿翠,趕緊把飯菜重新熱一熱,客人到了!」一個中年女人,慌慌張張地從裡面出來了,個頭不高,身形微胖,臉頰染著自然而健康的紅色,看向他們的眼裡似乎藏了些許的見生,只是笑了笑就轉身進去了,那隻先前劍拔弩張、氣勢駭人大狼狗也乖乖地搖著尾巴跟在她身 了屋。
若映竹裹在裴澈的長外套里,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看到這個情景,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清澈的眼底像是映了銀河的繁星點點,格外動人。
……看得裴澈心裡痒痒的,見眾人各自忙著手上的事沒有看向這邊,他趁機低頭在她 的唇上偷得了幾個香吻。
剛剛的中年男人正是這個村的村長,那麼眼前的這個女人定是村長媳婦沒錯了,她先為大家熱了暖身的酒,悉心地在粗瓷碗裡裝好,一碗碗擺在桌面,做完這些,她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就站到自己男人身後去了。
山里人家釀的米酒口感醇厚,只是淺酌一口,唇齒餘留淡淡酒香,流過心口,只覺得暖意陣陣升起,不一會兒,整個人就暖和和的了。
村里人向來吃飯吃得早,村長的幾個孩子因為明天要早起上學,所以吃過飯後就早早睡下,夫婦兩人一直在等,許久才見他們眾人出現,這才耽擱了睡覺時間。
看得出來即使是村長的家,居住條件似乎也不是很好,菜式很簡單,只有三菜一湯,兩素一葷,但山裡的青菜清甜可口,土雞 ,肉質極好,餓壞了的一幫人,平時雖然山珍海味慣了,此刻也顧不上了,紛紛拿起筷子開起飯來。
吃過飯後,按照先前的安排,裴澈和若映竹在村長家住了下來,其餘眾人也在別的村民家中寄宿。
這個房間是村長媳婦特意整理出來的,面積不大,家具也很少,床上換了半新不舊的被褥,可是看起來很乾淨。
山里到了晚上氣溫很低,室內又沒有暖氣,連窗外寒風呼嘯的聲音都聽得清晰,木板床很硬,只鋪了一層薄薄的毯子,若映竹緊緊依偎在男人溫暖的懷裡,心裡想,這真是一段美妙的新體驗。
作者有話要說:裝董事、假董事,真為你們的智商捉急啊,裴總經理把你們騙到深山裡去,說有金子挖,你們還真的相信了?
62 論停電和人口增長的必然聯繫
窗外守夜的長明燈含著冷風輕輕晃動,一輪冷清的月,也剛好越過牆外的柳梢頭,只是凌晨時分,屋裡已經有了人走動的聲音。
若映竹微微張開睏倦的眼眸,周圍陌生的一切,恍若一場夢境,突然覺察到了什麼,壓低聲音」呀」了一聲,淡弱的燈光,襯得男人靜靜看著她的深邃眼睛更為清亮。
心有餘悸地鬆了一口氣,若映竹忍不住錘了捶他的胸口,」你剛剛差點嚇死我了。」哪有人半夜不睡覺,就這樣盯著她看的啊?
」現在天還沒亮,再睡會兒吧。」男人的手撫上她的後背,動作輕柔地拍著,他手心的溫度,在這寒冷的夜裡,有著某種莫名讓人安定的力量。
若映竹感覺他低沉動聽的聲音忽遠忽近,他埋在她頸間又濕又癢的呼吸,極溫暖極舒服,心裡緊繃的弦驀地鬆了,又重新跌入了那個未知的夢境。
晴好的日子,陽光映得山明水秀,清晨的空氣尤其清新,若映竹推開木窗,深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心情不由來的愉悅。
山村的上方,飄著淡淡的白色煙火,被歡快的風兒吹散,化作了綠山遮羞用的輕紗。
那個被燻黑的煙囪,不知道見證過多少人間煙火,浮生悲歡,那個小小的老式廚房,擺滿了整整齊齊的山柴,村長媳婦正站在灶台前忙碌著煮早餐。
見到若映竹在木門外好奇地張望,那個樸實的中年女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山里人因為長年在烈日下勞作,皮膚曬得很黑,平日裡喝山泉水,牙齒都很白,在善意的笑容映襯下,這一黑一白,沒有絲毫的違和,反而讓人覺得倍感親切。
若映竹幫忙把早餐端出去,村長家的房間都很小,但客廳卻出奇的大,她想,或許是兼作飯廳的緣故,又或許是為那些午後閒暇的村民提供一個喝茶聊天的場所?
裴澈正坐在沙發上和村長聊著天,見她出來,勾起好看的唇,笑得極其溫柔地向她招了招手,若映竹向村長點頭致意後,才慢慢走過去坐下。
早餐很簡單,熬得很爛的米粥,配了一小碟家裡醃製的酸菜,幾個煎得黃燦燦的土雞蛋。
若映竹只覺得新鮮,先低頭喝了一口米粥,柔軟清香,又咬了一口煎雞蛋,忍不住又多喝了幾口粥,眼裡閃著光芒,」很好吃!」米粥雖然簡單,但勝在純天然,又到了火候,味道自然可口。
裴澈見她這副歡欣的模樣,心情似乎也很好,用筷子夾了一塊雞蛋放進她碗裡,聲音低柔,」別急,慢點喝。」村長知道他們都是城裡來的,身份尊貴,看到這麼」寒酸」的早餐,一開始臉上還有點尷尬,心裡也無奈地嘆氣,別看只是這樣,這已經是家裡能拿出來的最體面的早餐了,見眼前的女孩子絲毫沒有嫌棄的意思,臉上也笑開,」好吃就多吃點,阿翠一大早起來熬了一大鍋呢!」吃完早餐,裴澈和村長又說起了正事,若映竹只得溜出屋去,村長媳婦洗完碗筷後,正搬了一張小板凳在門口擇菜。
反正也無所事事,若映竹乾脆也在旁邊坐下,和這個看起來似乎不善言辭的中年女人聊了起來。
明明是看到客廳的全家福上有好幾個孩子的,可是此刻屋裡卻安靜極了,好像從昨晚到現在一個孩子的身影都沒見過,若映竹忍不住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從村長媳婦驕傲中帶著隱隱擔憂的語氣里,若映竹才明白過來箇中原因,原來他們夫妻共有四個孩子,三女一男,這些孩子們每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然後每個人書包里裝一個硬饃饃當作早餐,摸著黑,走大概兩個小時的盤山公路,到很遠的學校去上學。
村長媳婦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若映竹記得昨天晚上自己坐在車裡,車子走山路的時候依然會感到陣陣頭暈目眩,更何況,天還沒亮,這些小小的孩子要背著重重的書包,冒著寒風,沿著山路,爬上陡峭的山嶺,才能到達坐落於山頂的學校。
不過只是一瞬間,若映竹心裡就充滿了愧疚感,那些還在長身體的孩子們只能用隔夜的饃饃來當早餐,而她,剛剛還喝著熱乎乎的白米粥,甚至,還因為他們要早起上學弄出的聲響擾了清夢而……大家約好在村口匯合,若映竹和裴澈站在路邊的茅糙旁,眺望遠山,何晴一臉神清氣慡地和他們說」早安」,相反的,那兩位昨晚住在村委書記家裡的莊董事、賈董事似乎昨晚沒怎麼睡好,臉色並不怎麼好,可依然扯開勉強的笑容和他們打了招呼。
於是一行人就開始了美名其曰旅遊開發的」實地考察」,若映竹走在裴澈旁邊,兩人饒有興趣地聽著村長說村裡的風俗人情,幾位董事長、部長們和何晴跟在他們後面,最後面的是幾個帶著攝影器材的男人。
這個偏遠而封閉的山村,村民世世代代以種田為生,從來不知道外面燈紅酒綠的繁華世界,目之所及皆是原始純樸的美麗風景,像極了不諳世事的世外桃源。
長在大山裡的孩子,從來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們稚嫩的額頭,刻滿了宿命的痕跡,見到這一群入侵的陌生人,他們似乎很激動又很羞澀,好奇地看著他們,想走近又不敢走近,一會兒蹦蹦跳跳,一會兒哈哈大笑,純淨的眼睛裡,有著驚喜,然而更多的是隱隱的生分和疏離……裴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眸色越發的深不見底,若映竹聽到有人輕聲問了村長一句,」為什麼這些孩子不去上學?」」這……」村長面露難色,眉頭也皺得老緊,」還不是因為窮啊,孩子們上不起學,就只能待在家裡……」若映竹從村長媳婦那裡知道的是,這裡的人不受計劃生育政策的限制,幾乎每家都會生許多的孩子,耕地是有限的,隨著人口越來越多,他們只會越來越窮,越窮就越想著生孩子,哪怕只是生出一個卑微的希望,而在這裡能上得起學的孩子,是少之又少的,沒有教育來改變他們的命運,這只能註定是一個永遠不被救贖的惡性循環……這樣想著,若映竹的心裡越發凝重,裴澈察覺到她的異樣,不動聲色地把她的手握得更緊,像是要給她無言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