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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20:52 作者: 臨淵魚兒
那個時候是真的年輕啊,以為*情就是一切,那個受了情傷的女子,開始低低哭訴自己的遭遇……或許裴母此生都難以忘記,當年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時候,老太太只是輕輕拍著她的手,低嘆了一聲,「孩子,又何必呢?真正*你的男人不會捨得你流淚,讓你流淚的男人哪,不值得你*!」頓了頓,又語重心長地說,「這人生啊,哪裡有過不去的坎兒呢?」
後來她在若家住了一個星期,老太太每天作畫,陪她聊天,多少撫慰了她那段淒涼的時光。
再後來的某一天,她告別老太太回到了C市,回到家,剛從包里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卻被人從後面緊緊抱住……不過半個月沒見,那個從來意氣風華的男人,如今竟然憔悴不堪,兩頰深深陷了進去,臉色蒼白恍若一張紙,不遠處的樓梯間裡,落滿了一地的菸蒂。
男人開始開口跟她解釋,那個婚約是真的,但是他事先並不知道……一直以來,他*的人只有她……後來她消失了,他有多害怕……每天都來這裡等她……他的思維很亂,但是一字一句她都聽得清清楚楚,還有什麼不可以相信的呢?這個男人,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深知「潛謀於無形」的道理,向來沉穩冷靜,此刻竟然抱著她輕輕顫抖,抬起頭甚至可以看見他微紅的眼眶……「行之,你瘦了……」她心疼地輕輕撫上他的臉,淚眼朦朧中看到他低下頭,溫涼的唇壓了下來,似乎是要把她吞進肚子般蹂躪著她的唇。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彼此都深刻體會到了思念的味道,這個也會為她流淚的男人,如果錯過了,那多可惜。
後來,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讓他們的*情得到了家族長輩的認可,一步一步鋪就了他們的幸福之路…一次因緣巧合之下,她有幸得見當時名聲大震的國畫大師若青雲前輩一面,卻驚訝地發現幾年前的那個老太太,竟然就是當時「畫壇雙絕」之一的若老夫人。那個時候她早已為人婦,且育有一子,對於這個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收留她、陪她度過人生中最艱難時光的人,心中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那個向來與世隔絕的若老先生,得知她和妻子間的這段交情,大嘆緣分奇妙,贈了她一幅珍貴的墨寶……可惜的是,若老先生不久後便與世長辭,當她再次上門的時候,若家早已人去樓空……「我明天能否去拜祭若老前輩?」裴母從往事中回過神,低吟的聲音似乎帶著懇求。
「唉!」老太太重重嘆了一聲,蒼老的臉上染了一層愁緒,「想他清高淡泊一世,卻落了個熱熱鬧鬧的結局,這莫不是最大的諷刺。」停了一會兒,擺擺手,「不過既是故人,想必他也是樂意的,丫頭啊,明天就帶你婆婆上山去吧。」
若映竹輕輕應了聲,很快又低下頭,整個人浸染在悲傷中,裴澈緊緊握住她的手。
當年若青雲逝世的消息一經媒體報導,前來弔唁的人幾乎踏破門檻,可是若老先生生前的遺願是不發訃告、不開追悼會,這幾乎是完全違背了他的初衷。無奈之下,老太太只得帶著年幼的孫女離開,找了一個青山綠水的好地方,讓他長眠安息,從此,她也漸漸從畫壇隱退……「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吧。」老太太顫巍巍地扶著椅子站了起來,「丫頭,你先去給你婆婆鋪床。」
待若映竹和裴母走後,老太太又重新坐了下來,看著不遠處一臉若有所思的人,「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外婆,」裴澈笑了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還真是什麼事都瞞不過您。」
老太太拿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有點困,只能靠這個提提神,「說吧。」
「我一直都有一個疑問,阿七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也合法登記過了,可是她一直不願意今年辦婚禮,給出的理由是一年只能照一次相片,這又是什麼說法?」
老太太突然輕輕笑了出來,「哪裡有什麼說法,不過是丫頭小的時候,她媽媽為了讓她學畫畫編來騙她的藉口罷了,只不過……」她的語氣沉重了些,「她媽媽吧,從小就很少陪在身邊,所以,她說的每一句話,丫頭都在心裡記得很深,後來出了事……或許這是她懷念自己母親的方式吧。」
聽完老太太的話,裴澈神色更緊繃了些,還那么小的孩子,經受了多次的生離死別,現在想想,他只覺得滿腔心疼,「那麼,她的父親……」
聽到這個,老太太的動作突然僵了一下,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這個問題,還是讓她親自告訴你比較好。」
「我相信她之所以瞞著你,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麼多年我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那個人,可是我又怎麼會不了解我的孫女,她只是痛怕了,害怕再去掀開那個傷口,會痛得體無完膚……」說完,老太太重重拍了幾下裴澈的肩膀,「阿澈啊,你別看她看什麼都不在意,其實心裡脆弱得很,她只是太害怕失去……」
在那麼短的時間裡,永遠失去了自己的外公和母親,剩下的那個世界上唯一和她血脈相連的人又不願意要她,那個小小的女孩子,從小就深諳世事,更是懂得越是在乎就越容易失去的道理,所以封閉自己的心,日益淡漠。
裴澈神色凝重地回到房間,那個纖瘦的身影正站在床前鋪被子,黑色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在空氣中划過一道道曼妙的弧度,他慢慢走過去,情不自禁地從後面擁住她,甚至因為力氣有點大,兩個人一起掉到床上。
「怎麼了?」察覺他的異常,若映竹翻過身,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出聲問道。
「沒事。」裴澈埋入她清香的髮絲中,霸道地扣住她的細腰,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老婆,你真好。」
這樣啊……像是想到什麼,若映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純澈的眸底滿是促狹的笑意,「外婆剛剛是不是給你洗腦了?快說,是不是啊?」
裴澈只能以唇封住她那張聒噪的小嘴兒,溫柔地含住她柔軟的唇瓣,輾轉廝磨,極盡柔情。
再也無法承受他霸道的掠奪,若映竹感覺都快呼吸不過來了,掙扎著一個翻身壓到他身上,然後慢慢坐了起來。
裴澈抬起頭,竟然有那麼一刻的恍神,女孩子宛若嬰兒般的肌膚上覆了一層迷人的粉色,此刻正親密地跨坐在他腰間,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突然俯下*身,黑髮如瀑垂在他的兩側,如幽蘭般芬芳的氣息離得他極近,正認真地看著什麼。
「我聽媽說,小時候我曾在你臉上留下一個牙印,為什麼現在找不到呢?」
當年她正是長牙的時候,看見什麼都想咬一口,剛好那時裴母帶著幾歲的兒子上門拜訪,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聽裴母回憶說,那時候聽到聲音跑出來,看到她正皺著小臉哭得稀里嘩啦,而自己年幼的兒子,竟一臉平靜地站在一邊,臉上的某處微微滲出血絲……「在這裡呢。」裴澈好笑地抓住她在自己臉上亂摸的手,慢慢放到一邊的眉毛上,「可能現在已經看不清楚了。」
柔淡的燈光下,他的眉毛修長清直,只不過在末端處,隱隱可見一個淡淡的痕跡,想到他們這么小就結下「鮮血之仇」,若映竹忍不住笑倒在他身上。
到底是誰霸道呢?他的小妻子,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就在他身上刻下印跡,牢牢鎖住了他,讓他此生,只非她不可。
☆、44冤家路窄
第二天一大早,吃過早飯,若映竹就陪裴母上山了。被冷風脫去濕潤綠意的枝頭,還掛著幾朵經冬的淺色花瓣,松間小路上,印下了深深淺淺的腳印。
若青雲的墓隱藏在青山的盡頭,白紗般的晨霧瀰漫在樹間,遠遠看去,竟只是一個小小的黑點。老前輩生前素喜靜,安息在這幽靜的山裡,也算是遂了一生的心愿。
拜祭過老前輩,已是中午時分,婆媳倆便打算下山,在路上遇到一個駝背的老人,還沒等他走近,若映竹大聲喊了一句,「大舅公!」
老人年紀看起來很大了,動作也不利索,手裡拿著一根木拐,似乎有點耳背,聲音也很大,帶著濃濃的鼻音,聽得不是很清楚,「哎!小七兒,是你啊!又和你外婆來看外公啦!」
老人顫顫巍巍地伸過手來,若映竹趕緊去握住,寒暄了起來,「是啊,大舅公,您最近還好嗎?」
「好好好!老頭子我好著呢!」金燦燦的冬陽探入樹的fèng隙,老人失去光華的眼底,似乎蒙上了一層淡*的光,又看著裴母,「阿敏啊,最近身體還好吧?」
若映竹偏過頭解釋,「媽,大舅公年紀大了,經常認錯人。」以前的時候都是她陪著外婆過來的,老人眼花記憶又不好,也難免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