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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19:22 作者: 安七
    剛低下頭準備玩手機時,有個人從面前跨了過去,停在他右手邊。

    他不耐煩抬頭,剛準備切換成一貫的微笑時,對上那人臉的時候猛然愣住了。

    慕予雪微微一笑,「你好,請問這裡有人坐嗎?」

    他微張著嘴,想也沒想,下意識拿走了書。

    慕予雪優雅地坐下。

    「你...你怎麼來了?」

    慕予雪側過臉,對上黎紀蘇愕然的雙眼。

    「我來讀研,不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這...」

    話沒說完,左邊走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伴隨著高級香水的味道縈繞在鼻尖,停在黎紀蘇頭頂。

    一個妝容精緻五官艷麗的女生,皺了皺眉,嘟著嘴問黎紀蘇,「不是說好幫我占座位嗎,怎麼...?」

    黎紀蘇還沒想好如何解釋,右邊的男生突然把臉往前靠了靠,對她溫柔一笑,「不好意思這位同學,我是他男朋友,只能坐他旁邊了。」

    那個美女本來看到慕予雪時,還眼眸一亮,今年學校來的帥哥質量真高,黎紀蘇一個瀟灑俊美不夠,這兒還多了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可是眼底的亮光還沒完全亮起來,在聽到他後兩句時,驟然熄滅,張了張嘴,繼而無比委屈地看了黎紀蘇一眼,連忙離開了。

    黎紀蘇的反應不比她好,愣愣轉過臉,眼眸驚詫看著慕予雪。

    這絕對是他這十九年以來情緒波動最大的一次。

    慕予雪優雅地向後靠去,與黎紀蘇對視,眼底儘是溫柔,微微點頭。

    「你...你不是現在最討厭別人說你是斷袖?」

    他與他心裡想通,他其實已經從他的眼神和動作中讀懂了一切,卻還是不願相信般又問了一遍。

    「你知...」慕予雪語氣溫柔似水,右手悠悠抬起,輕輕在左手手腕衣袖處看似不經意地一划,「我本就是斷袖,可惜,之前的那個人負了我。」

    「但是現在,我想通了....」

    A大的中國留學生論壇,第一星期的最熱門話題便是,這學期學校來了一對驚為天人顏絕人寰的情侶。

    且都是男生。

    一年後。

    正是暗香浮動,夜色迷離之際。

    校外某間公寓。

    床上的男生悶哼一聲,修長纖細的手指猛得抓住床單,頭向後微仰,面露痛苦。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在短短一年間被掰彎,彎了個徹底。

    他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來美國不會就是他安排的吧。

    可惜猛烈的痛感沒有給他接近真相的機會,他轉而思考起另一個問題來。

    他居然是被壓的那個。

    「下次...我在...上面...」

    他想翻身把身上人反壓在下面,無奈渾身無力,只能斷斷續續的聲音隨著一陣一陣的顫抖傳出。

    身上那個人影溫柔地在他嘴上落下一吻,然後側頭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安撫般道,「好。」

    黎紀蘇不會算到,自己保護成若若那一次,居然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在「上面」。

    第32章 番二 不如不遇傾城色

    長安的晚秋忽然就至,他睜開眼,暮色四合,夜深微月。

    他看了眼身側沉沉睡去的女孩,長長的睫毛一動一動,似也睡得不安穩。便抬手,輕輕撫過她散落的長髮,然後披了件外衣,走出門去,立在長廊上。

    近日睡得也淺,總覺心頭壓了塊重石還是什麼,讓人喘不過氣。

    夾雜著枯黃殘葉的秋風鑽進他的衣袖,激得他一個寒顫,剛剛驚他而醒的那個夢忽的浮現在腦海。

    夢裡的畫面他一個也回想不起來,只單單有一個聽不真切的聲音在問,「黎,是否願遇傾城色?」

    「願,」夢裡的他清晰又堅定回答。

    誰不願遇傾城色?

    而那個聲音卻似乎不滿意於這個回答,無比悠長的一聲嘆息,似道破千萬紅塵般,聲音愈來愈小,直至消散在空中。

    而他也夢轉醒來,怎麼也睡不著了。

    第二日,女孩梳洗完畢,要去集市時,他還在床上小憩。

    直到天明方才入睡,看了一晚上如鉤殘月,無聊之時拾了一枝褪去枯葉的長枝,給她編了個手環,這時便半夢半醒中遞給她。安撫的聲音溫柔道,「昨夜睡得太淺,今日不陪你了,多買一支毛筆,教你寫字。」

    女孩接過,滿臉欣喜小心翼翼帶於腕上,點點頭,為他把昨夜外出披的衣袍疊好,腳步輕輕退了出去。

    可他終究沒有睡好,夢裡那個聲音又問了他同樣的問題,他這回遲疑了片刻,卻依舊輕啟薄唇,道,「願。」

    那個聲音沒有再嘆息,而他也悠悠轉醒。

    他認命般離開床榻,披上白衣,移步桌前,提起筆,行雲流水的字體把昨夜於長廊而做的詩句寫下。

    愁痕滿地無人省,露濕琅玕影。

    閒階小立倍荒涼。還剩舊時月色在瀟湘。

    卻怎麼也想不出下闕,他注視著這兩句詞,許久許久,終於落了筆,寫了一個「黎」字。

    他來長安已是十年,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來這座有少年鮮衣怒馬有君王睥睨江山有盛世煙花迷亂的國都,他只知道,自己一身是傷,被那個姑娘救起後,沒有了前半生任何記憶,只有貼衣口袋裡的一枚玉玦,寫了一個字,「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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