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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手，胡亂抹了下眼睛，卻越擦淚水越多，我索性不再去管他。

    我垂下頭，順著小徑走，直到無人處時，一屁股坐在草坪邊上，腦子裡就開始自動回放那個熟悉的面容和清澈的眼眸。

    「凌亦宸，」我小聲念出口。

    時隔三年卻恍若已經物是人非的陌生，猝不及防重逢的茫然彷徨，和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

    我把頭埋進膝蓋，眼淚不小心又流了出來，然後變為了抽泣，然後就沒出息哭出了聲。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我突然聽到頭頂傳來叫我名字的聲音。

    我慌忙擦了把眼淚，使勁把淚水糊到袖子上，然後緩緩抬起頭。

    一張熟悉的臉帶著擔憂的目光出現在我正面前。

    這擔憂的眼神我還是第一次從這張臉上見過，嚇得我一個激靈，趕緊向他背後小心翼翼探出頭，瞄了眼沒人後，又立刻縮回了腦袋，生怕自己現在這個模樣被除了他之外的人看到。

    「你怎麼來了，」我抽了抽鼻子。

    黎紀蘇扶著我站起來，我卻因為在地上坐了太久而晃了下身子。

    果不其然，那關心的眼神維持不過三秒，我的腦袋就被他突然伸出的手錘了一下，疼得我叫了出來。

    「叫你不長記性，」黎紀蘇瞪了我一眼，「地上冷，坐什麼坐！以後不許再坐了聽到沒。」

    我委屈地點了點頭，心底的悲傷卻剎那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不對啊，你怎麼在這兒，不是帶著教授老頭子去打比賽了？他人呢？」我又向他背後張望了一下。

    他白了我一眼，「看比賽呢。我上了幾分鐘，把落下的比分追回來了，他們說你被人家帥哥嚇跑了。我生怕你一時想不開，覺得如此美色不是自己的，而自卑去尋短見，就找你來了。」

    我吐了吐舌頭，卻突然想到，自己給他講過和凌亦宸的事情。

    我低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剛走的悲傷又回來了一點，「黎紀蘇，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個，我三年未見的，那個人？」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片刻後，頭頂傳來調侃的聲音，「你不會說，那個人就是凌亦宸吧？」

    我猶豫了一下，明知會被他嘲笑，卻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果然，頭頂傳來「噗」的一聲笑，和他更帶笑意的話語，「你可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人家大名鼎鼎凌校草，會看上你這個丑不拉幾的小丫頭？」

    真是習慣中的那個損人不見血的死東西，我又開始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和這種人做朋友，為什麼要給這個人講我誰都沒說過的那段往事。

    我在心裡第n次罵了自己一遍，然後才慢悠悠醒悟過來，霜和瑤瑤口中，那個才貌雙全，萬人仰慕的校草，真的就是他，凌亦宸。

    突然感覺加了這些前綴後，那個名字是如此遙遠又陌生。

    三年，只是三年，滄海一瞬都不及。我們完全陌路。

    「哦，」過了許久，我回了他一句，「高攀不起。」

    「知道就好，」黎紀蘇又白了我一眼，語氣似乎高興了些，「吃晚飯去吧。一個人在這哭，累不累。」

    「不累，」我老老實實回答，「但是餓了。」

    餓字剛說出口，我就被黎紀蘇拉著胳膊跑了起來。

    「喂，體育特長生，慢點，考慮下我這個病號好不好！」我不滿地吼道。

    「病號？你怎麼了？」他果然停下了腳步，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你若若姐剛受了情傷，需要體諒。」我一本正經道。

    他撇了撇嘴，罵了我一句，又拉著我以更快的速度跑了起來。

    我心底狠狠地把他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卻還是跌跌撞撞跟上他的速度。

    然後我就發現了跑得快的好處。

    何處秋風至，往事也無根，只能如煙遠去，彈指渺茫。

    第2章 二

    我抱著書包靠著樹席地而坐，伸著頭左顧右盼，直到校門走出來一個白衣男生。

    「若若，」凌亦宸朝東張西望的我招了招手。

    我跳起來，自覺地跑到他身邊，然後兩個身影一同踏上走了無數遍的回家路。

    剛走沒幾步，他就把書包背到身前，開始在裡面掏東西。

    我歪過臉好奇地看著他，只見他從書包里拿出一串珠子，遞到我手上。

    說是珠子，不過就是小溪邊隨處可見的鵝卵石串成的，只是應該是被細心挑選過，清一色的黑色圓石，有些好看。黑亮亮的流淌著淡淡的光，躺在手心涼絲絲的。

    他對上我新奇的目光，淡淡道，「手工課做的，送給你。書上說黑曜石會保佑你幸福的。」

    我鼓起腮幫子，不以為然，「那有什麼，我沒有珠子，也會很幸福的！」

    凌亦宸壓根不理會我，掰開我的手指，塞進了我手心裡。

    圓潤的都能模糊映出我的五官，對著光，又有彩虹般燦爛的光芒。

    那一年，我八歲。

    眼前有什麼東西在閃，我回過神來，看到對面的黎紀蘇左手撐在桌子邊，俯身在我眼前揮動另一隻手。

    「掏個錢包想啥呢？沒錢的話我來付。」他坐下去，鄙夷的語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