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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20:43 作者: 紫伊281
    她沒有辦法安慰他,只能屈膝一禮,匆匆而去,實在不忍見到他那麼痛苦的樣子。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身世顯赫才華橫溢冠蓋京華,是金陵城中最美的一道風景,如今卻正遭受著狂風暴雨的催打。

    陳彥禹目送著陸小寧離去,慢慢地抬起沉重的像栓了鐵鏈的腳,朝書房邁去。

    他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一回府就聽說父親在書房等他。他就知道他偷聽的事父親已經知道了,可他還是懷了一份奢望,奢望這是誤會一場。

    然而,他到了書房門外,聽到的卻是這樣一番驚心動魄的對話。

    他以為只有他知道了父親的秘密,沒想到陸小寧比他更清楚這件事。而父親沒有否認,甚至拜託陸小寧在關鍵時刻,保全他們。

    陳彥禹走進書房,沒有像往常那樣給父親行禮,他只是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父親,他居然發現,在他印象中沉穩威嚴又不失慈愛的父親,兩鬢竟然不知何時爬上了幾縷銀絲,眼角也刻上了深深的皺紋。

    「什麼時候來的?」陳丞相問道。

    陳彥禹沒有回答。

    「想必你都聽見了。」陳丞相嘆了口氣道。

    陳彥禹依舊沉默。

    「有什麼要問的嗎?」陳丞相道。

    「為什麼?」陳彥禹說了三個字。

    為什麼?難道僅僅因為父親也是陳家人,所以,陳子陽要作亂,父親就非得跟著作亂?什麼光復前朝,陳家不過是前朝一介御醫而已,前朝滅亡都多少年了,陳家人還對舊主忠心不忘。

    「五十九年前,你的祖父原本是一街邊乞討的無名無姓的孤兒,天寒地冬,你祖父衣不蔽體,腹中飢餓,昏死在雪地中,有個人救了他……」陳丞相目光悠遠,似陷入了久遠的回憶,娓娓敘來。

    陳彥禹心想:應該是陳家人救了祖父吧。

    就在陳彥禹這麼想的時候,只聽父親說道:「那個人,非同一般,乃是前朝十一皇子,後來你祖父就一直跟著十一皇子,十一皇子賜了他姓氏,姓宇文。宇文乃是前朝國姓,為父的名字應當是宇文隅安,或者叫宇文光復,當年前朝覆滅,是陳御醫拼死救出了十一皇子,為此,不惜讓自己的兒子穿上了十一皇子的衣裳,被亂軍砍死在金陵街頭,陳家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不是陳家核心人物都不知道,為了掩人耳目,十一皇子也改姓陳了。」

    「為父和十一皇子的兒子,也就是陳子陽的父親從小就在一起,兄弟相稱,直到為父七歲,被悄悄送去了安陽陳家,這也是為了掩人耳目,為了為父將來能入朝為官的舉措,徐州陳家畢竟太顯眼,前朝太子的人一直懷疑十一皇子就藏在陳家,而安陽陳家和徐州陳家的關係,知道的人甚少。」

    陳彥禹心中驚濤洶湧,他沒想到父親和陳家,和十一皇子竟然是這種關係。

    ☆、第757章 地圖

    陳彥禹更沒有想到的是,前朝還留下了十一皇子,都說十一皇子早就死在亂軍之中了。

    這樣的話,父親的罪名就不僅僅是勾連邪教,還是前朝餘孽,無論夠到哪一條都是死罪,更何況是兩條。

    「為父一直都知道他們復國之心不死,為父身在局中無可奈何,但為父早已經打定主意,不會讓你和彥平也陷進來,只要再過十年二十年,也件事也就過去了,誰料到會出一個陳子陽,陳子陽和你一樣優秀。」陳丞相在心裡補充:不同的是,彥禹存的志向是做國之棟樑,而陳子陽要的是顛覆這天下。

    「父親,小寧說沒錯,現在還來得及。」陳彥禹急切道。

    陳丞相眸中透出一道冷厲的寒光:「不管是十一皇子還是陳家,不僅有恩與你祖父,也有恩與為父,難道你要為父做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嗎?」

    「父親,他們只是拿您當棋子,這種不叫恩情,這是利用。」陳彥禹道。

    陳丞相擺擺手:「不,你不懂,主公從未為難過為父,當年選擇送為父去安陽陳家,雖然的確是另有目的,但那是為父自己的選擇。」

    他永遠忘不了,臨去安陽前的那夜,主公抱著他的頭痛哭,說:光復,不要去,我不要做什麼皇帝,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好兄弟,不要去……

    是他自己要去,當時他還跟主公說,有朝一日他入朝為官,一定要努力做個大官,要幫主公成就大業。

    當時年紀還小,父親又天天在他耳邊說人不能忘本,不能忘恩,粉身碎骨也要報答十一皇子的大恩大德。

    於是,就把父親的叮嚀牢記在心,心頭熱乎乎的,當時是真的那麼想。

    只是後來年紀大了,書讀的多了,見識廣了,加上皇上的知遇之恩,漸漸地就改變了想法,知道所謂的復國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不僅僅是陳家滿門的人頭和鮮血,還有天下百姓的安寧。

    復國豈是那麼容易的?

    但不管怎樣,十一皇子有恩與父親,而主公真心待他,他不能辜負。

    陳彥禹明白了,父親不會殺陳子陽,更不會交出陳子陽。

    「父親,那麼讓他走。」陳彥禹道。

    讓陳子陽離開,只當陳子陽從來沒有來過丞相府,父親也不認得此人。

    陳丞相搖搖頭,既然陸小寧已經猜到陳子陽就在丞相府,那麼陳子陽是走不掉了。

    「父親,一定可以的,咱們可以請小寧幫忙。」陳彥禹道。

    陳丞相冷冷說道:「彥禹,你想害了陸小寧嗎?」

    陳彥禹忙搖頭,他怎麼會想害陸小寧,只要陸小寧願意幫,她就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陳子陽弄出去。

    這是唯一的辦法,現在信得過的人就只有陸小寧。

    陳丞相嘆氣道:「彥禹,不能把小寧拖進來,別小看了燕王,小寧能猜到,燕王就猜不到嗎?小寧能提前來告知,已經是仁至義盡,我們不能反過來害了人家。」

    陳彥禹無言以對,很是沮喪。

    「彥禹,好了,這件事為父會處理的,你要專心應考,就當什麼也不知道,懂嗎?」陳丞相嚴肅地交代道。

    陳彥禹莫名的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望著父親,顫著聲問:「父親預備怎麼做?」

    「都說了,這件事你不要摻和進來,為父自有安排,還有,你要守口如瓶,不要讓你母親擔憂,她身體也不是很好。」陳丞相說完便起身而去。

    他來這一趟原本是要告誡彥禹,還準備了一堆的說辭,沒想到陸小寧會先找上門。

    陳彥禹望著父親刻意挺直的背影,心底五味雜陳。

    總感覺父親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陸小寧回去跟幾個姐妹敘了會兒話,又去拜見陳夫人,陳夫人要留她吃晚飯,陸小寧笑道:「我回來後還沒陪長公主正經吃頓飯,今兒個再不回去,長公主肯定要怪罪了。」

    陳夫人想想也是,也就沒有挽留,陳思瑤送陸小寧等人出門,抓住個機會問陸小寧:「你找我爹到底什麼事兒呀?」

    陸小寧莞爾道:「也不是什麼大事,請伯父幫個小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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