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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17:33 作者: 紀嬰
楚明箏一把將它撈過,擰眉低聲:「可能是七殺陣的緣故。七殺是連環陣的起始,相當於最重要的『鎖』,一旦鎖被打開,其它陣法也會隨之消散。」
為了保護這把鎖,邪魔定會齊聚而來,阻止任何人將七殺陣解開。
如同一場肆虐無度的巨大風暴,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九死一生的風暴中心。
笛聲再起,已然沒了最初的破竹之勢。小腿被魔氣破開的瞬間,楚明箏輕吸一口氣,自儲物袋掏出幾顆補靈丸。
萬幸,無論是她還是伏魔錄姜之瑤,大家都沒生出退卻的心思。
視線飛速掠過趴在地上的翠裙女修,楚明箏握緊手中長笛。
七殺陣法,只有一天破解的時間。
蘿蘿身在何處尚不明確,她已是心急如焚,倘若那孩子當真出了事……
她絕不會讓秦蘿出事。
當初在龍焰翻湧的樹林裡,女孩跌跌撞撞奔向她的畫面仍然歷歷在目。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零星希望,哪怕她會葬身此地,楚明箏唯有奮力一搏。
畢竟,她是小師姐啊。
喉間腥甜的血被死死壓下,楚明箏意識有些恍惚,動作沒停。
天邊的黑氣越聚越多,又一道魔潮奔涌如海浪,少女凝神聚力,在舌尖蔓延的血腥氣里,陡然聽見伏魔錄的一聲大叫:「等等——快看天上!」
她沒反應過來,猝然仰首,望見一瞬白光。
那白光如刀似劍,所過之處凜然肅殺。
魔浪本是肆無忌憚,在這勢不可擋的殺氣之下,竟是潰散如螻蟻,轉眼間濃霧散開,一輪月色清幽,映出幾道熟悉的影子。
「楚師妹!」
駱明庭的退堂鼓飄飄悠悠晃在半空,落地的剎那發出一聲悶響。
白也沉聲:「抱歉,路上遇到不少魔物,耽誤了不少時間。」
他身側的雲衡默然不語,將楚明箏掃視一遍,右手微抬,掐出療傷的法訣。
伏魔錄長長出了口氣,精疲力竭往下仰躺,被楚明箏小心接在懷中:「御器飛行?古戰場不是禁止御器嗎?」
「那是百門大比的規矩,都這種時候了,去他的規矩。」
雲衡從儲物袋找出幾顆丹藥,一股腦塞在楚明箏手中:「百門大比還不允許發傳訊符呢,你們不是照樣送了過來?」
他們都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人,楚明箏一向循規蹈矩,收到她傳訊符的一刻,便下意識有了不好的預感。
得知秦蘿出事,所有人都立馬趕了過來。
包括看上去很不靠譜的姬幸。
陸望眉頭緊鎖,破開一團渾濁的黑煙:「楚師姐,如今的情況如何了?」
江星燃淚眼汪汪,眼眶紅得像桃子:「師姐,秦蘿她到底怎麼了?我們要怎麼才能救她啊?」
他話音方落,天邊忽有風聲大作。
直到這時,楚明箏才發現那片驅散了邪魔的白光盡數來源於一點。當魔潮逐一化作齏粉,宛如白晝的劍氣凝聚消散,烈烈劍意里,勾勒出頎長挺拔的少年身影。
秦樓渾身帶著殺氣,手中長劍嗡鳴不休,落地抬眸之時,溢出一片慍怒的戾意:「我妹妹在哪裡。」
原本孤零零的寂靜廢墟,倏然多出數道人影。
數道……本不應該出現於此的人影。
在不為人知的角落,天道靜默不語,定定看著古戰場中四散的靈力。
它終究還是放心不下秦蘿,特意翹了班,來到這個位面靜候結局。
楚明箏,秦樓,陸望,白也。
在既定的命運里,他們本該隕落於更早一些的時候,不可能踏入古戰場半步;至於姬幸、駱明庭與雲衡,理應是與秦蘿交情泛泛的角色。
真神奇。
倘若楚明箏死於幾個月前的心魔之災,方才邪魔來襲,以姜之瑤的戰鬥水平,一定早就沒了性命。
而其他人的出現,則給予了姜之瑤繼續破解陣法的可能性。
一切本該結束在她被偷襲而死的時候,如今發生的種種,全然超出了命運設定好的軌道。
饒是近乎於全知全能的天道,也忍不住從心底發出疑問:
可她……當真能夠解開嗎?
簌簌狂風鋒利如刀,毫無徵兆地席捲而來,撕裂脆弱的皮膚與裙擺。
姜之瑤想也沒想,徑直撲上跟前的厚重古書,用身體擋下風刃的撕扯。
雲衡手疾眼快,迅速念出護身法訣,蹙眉低頭:「還好嗎?」
他問的自然是姜之瑤本人,沒成想對方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咧嘴扯出一個大大的笑:「你放心,它沒受傷!祖師爺拿命換來的東西,我還是得好好護住的。」
她說罷又握了筆,不去理會身邊的殺機四伏,也沒管身上的鮮血淋漓,繼續埋頭寫寫畫畫。
老祖宗拿命換來的東西。
寂靜湮墟里,同樣身穿翠色長裙的女修揚唇輕訕。
閣樓岑寂無聲,曲道知看著與自己僅有一牆之隔的姑娘,指尖悠悠一動,隨她一併勾勒出七殺陣法的輪廓。
乾六,兌七,離九。
身後是陪伴了她千百年的書架,高大而沉默,好似巨人。
包括她在內,湮墟里的一切都是消失於現實之中、即將被遺忘的東西。
除了她房中的一冊又一冊古書。
想來真是諷刺。
從踏入仙途起,曲道知唯一的心愿,便是活上個千年百年,破解所能見到的一切法陣、學會所能找到的一切法訣,她是個萬里挑一的天才,且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