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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17:33 作者: 紀嬰
在今日之前, 宋闕向來堅信自己料事如神。
當然,時至此刻,也不例外——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 江逢月與秦止聯手上前,將他打得沒了半條命。
他覺得這件事很離譜。
仙門大宗最是講究仙風道骨,尤其秦止身為蒼梧掌門,一向以君子之風聞名於修真界;江逢月又是赫赫有名的樂修, 從小到大修身養性, 仙氣飄飄。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兩個人,他們、他們怎能如此不講武德,僅僅聽信那兩個孩子的片面之詞,對他這個名望頗高的正道第一法修說打就打?
而且還以二對一、毫不留情。
他們怎麼可以兩個打一個!
江逢月念及兒子過去的經歷,又瞥見了兩個孩子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傷, 這會兒正在氣頭上, 回回盡下殺手、處處皆是毫不留情,一隻玉骨笛在手, 樂聲淒淒, 如有魑魅魍魎如影隨形;
這曲子殺心極強, 宋闕要想應付已是吃力,不過一個吃痛的間隙,便有秦止拔劍襲上,身法之快、劍術之密,回回直擊要害, 令他躲閃不及。
他本以為比起江逢月, 身為蒼梧掌門的秦止會冷靜一些,沒想到這也是個瘋子。
靈氣、劍氣戾戾而來,宋闕縱使祭出全身法, 也無法抵擋四面八方的殺機。在渾身上下鮮血淋漓之際,他最關心在意的卻並非疼痛。
宋闕想,他完蛋了。
在此之前,秦蘿與秦樓只有孤零零兩個人證,一人年紀尚小不懂事,另一人乃是邪魔轉世,與邪骨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沒有確切證據,仙道中人定不會輕易相信他們,宋闕便可負隅頑抗,趁機為自己辯解一番。
奈何秦蘿手裡的留影石,徹底打碎了他的這個念頭。
身體與神識在同一時間被瘋狂折磨,宋闕身側法訣盡碎,終於無法繼續支撐,被一股洶湧合力重重擊退,吐出滿口鮮血來。
須臾之間,他想起家中的爹爹娘親,以及相伴多年的道侶。
家人看重於他,道侶敬他愛他,這是他拼命修煉千百年得來的結果,眼看馬上就要抵達渡劫期,怎可就此功虧一簣。
怎可就此功虧一簣。
他絕不能忍受他們鄙夷與驚懼的眼神……必須殺了眼前這些人!
濃郁的血腥氣蔓延四野,青年瞳仁本是漆黑,於此刻染上淡淡的紅。
猩紅愈來愈深,好似藤蔓瘋長,迅速填滿整個眼眶,而在宋闕周身,已有純黑色邪氣轟然溢出。
江逢月擰眉,聽身邊的秦止低聲道:「邪氣。是個邪修他果然。」
哪怕沒有親眼見到這番景象,這也是他們早就篤信了的事情。
邪氣洶洶,裹挾著孤注一擲的殺氣。每縷殺氣盡數化作實體,鋒利有如刀尖,浩浩蕩蕩席捲而來。
秦止面不改色,右手微動,掐出一個護身法訣。
一旦受到外力影響,洞穴之內很容易坍塌。
他們打鬥時出了山洞,如今法訣顯形,山洞入口蒙上一層瑩白浮光,將秦樓與秦蘿牢牢護在其中。
江逢月手持長笛,烏髮長裙,宛如神妃仙子,玉骨笛上揚的剎那,女修薄唇輕啟:
「就你這倒霉的廢物還想殺我們?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敢做不敢當,被戳中死穴這就怕了吧。也不知殺了多少人,才能煉成如此純粹的邪氣,虧你還自詡為正道大能,正道正道,連邪修都嫌你丟人,道貌岸然。」
同一時間,秦止無言起劍。
自從秦止江逢月將滿身是血的宋闕帶回山中別院,修真界徹底炸開了鍋。
此事事發突然,所有人都猜不出其中緣由。
可按理來說,那琅霄君千百年來行善積德,為人亦是溫和守矩,以他的性子能犯出什麼事,才讓夫妻二人這般動怒?若是對決切磋,應當不用下此狠手吧?
而之後的發展更是叫人一頭霧水——
按照絕大多數吃瓜修士的普遍猜測,很可能只是雙方一時切磋上了頭,導致沒把握好力度,重傷琅霄君。
沒想到沒過幾柱香的功夫,便見數道人影御劍御器凌空而來,個個皆是修為驚世的當代大能,靈力橫絕千百里,最終匯聚於為百門大比準備的山中小院裡頭。
這樣的排場,若是單純切磋……就算琅霄君被當場打死,恐怕都達不到這種效果吧?
山下不明真相的百姓滿心好奇,別院之內,同樣熱熱鬧鬧。
「以二位道友的意思,我夫君千年之前便成了邪修,非但於幽明山中陷害霍訣,還在日後步步算計,害他眾叛親離、聲名狼藉……而這一切,全是為了奪取邪骨?」
正廳偌大,天南海北的修士逐一排開。
這其中有不修邊幅的白髮老頭,正襟危坐的持刀少女,黑衣黑斗笠、只露出兩隻眼睛的沉默青年,看似古怪稀奇,然而若有普通修士用神識探去,定會被鋪天蓋地的威壓震得七竅流血。
放眼望去,滿堂皆是仙門領袖、世家家主,小半個仙盟之所以匯集於此,源自秦止的一張傳訊符。
而立於宋闕身前的,赫然是個絕美的紫衣女修。
「我與夫君相伴數年,從未發覺他身懷邪氣。」
女修名為「莫凌之」,與宋闕結為多年道侶,而今乍一聽聞此等變故,只覺荒謬:「琅霄君之名人盡皆知,夫君除過邪魔,賑濟過災民,更救過無數無辜百姓,若是邪修,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