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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17:33 作者: 紀嬰
    伏魔錄不愧為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條件反射開始嘮叨:「今夜楚明箏不在家中,你一人留在此處太過危險,不如去醫堂住上一夜,以免那人再來。」

    它考慮得面面周到,秦蘿聽罷連連點頭,摸了摸脖子被刀尖抵過的地方,不疼,滲了一點點小血珠。

    「可是,」她見不得自己的血,苦巴巴吸了口冷氣,「醫堂離這裡好遠好遠,我修為不夠,沒辦法飛過去。」

    如果一步步用走的,恐怕得來個爬雪山過草地的幼崽版本艱苦大長征,等她抵達醫堂,楚明箏早就痊癒回了家;

    仙門裡雖然有校車一樣的仙鶴,卻不知何時才會路過這裡,讓秦蘿在冰天雪地里可憐巴巴地等,實在有些慘兮兮。

    伏魔錄:「哼。」

    伏魔錄在識海里挺直腰杆,嘚嘚瑟瑟甩了甩腦袋:「還記得你小師姐的那本[縱山河]嗎?跟我比起來,它就是個弟弟——在藏書類法器里,我是它們當之無愧的老祖宗。」

    聽起來好厲害!

    秦蘿很給面子地睜圓眼睛,拍了兩個清脆的巴掌:「哇哦!」

    「飛天這種簡簡單單的事情,弟可,兄亦可。」

    孤寡了幾十上百年的老人家終於有了吹噓自己的機會,被秦蘿一聲「哇哦」高興得尾巴翹上天:「而且吧,我不僅能夠上天,還不需要藉助你的神識和靈力——沒辦法,生出了神智的絕世法器,就是這麼與眾不同。」

    秦蘿越聽越興奮:「伏伏,那你一定也能像縱山河那樣,被我拿在手裡打敗壞人囉!」

    「這個,」兢兢業業的老嬤嬤嗓音突然變小,「暫時有點難度,有點難度。」

    它積攢的靈力每回都因為秦蘿消耗一空,現在可謂是一滴也沒有。

    如果要把它用作板磚,直接砸人腦袋還行;至於實打實戰鬥什麼的,實在有些吃力。

    秦蘿「噢」了一聲:「那你能像縱山河那樣,把書里的內容映在空中,讓我帶去學宮給同學們看嗎?」

    伏魔錄直接飆上高音:「絕絕絕對不可以!蘿蘿,我的存在是個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什麼學宮啊朋友啊,千萬不能讓他們看到!」

    它身份尷尬,與正道位於截然相反的兩個角落,對此同樣無可奈何,抬眼望見秦蘿眼底的失落,心裡莫名發苦發澀。

    無論曾經多麼風光無限,如今的它這樣沒用,定然讓人失望。

    伏魔錄小聲開口,沒有太多底氣:「不過,只要等我慢慢恢復,一定能讓你在所有人面前——」

    「我知道的。」

    秦蘿從儲物袋拿出它厚厚大大的本體,指尖柔軟白嫩,輕輕撫過古舊的紙頁:「你其實特別特別厲害,比好多好多法器有用得多。伏伏,等你恢復以前的實力,一定能讓大家刮目相看,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她說罷一頓,揉了揉封頁上花里胡哨的粉色書皮:「你不要難過啦。」

    小孩子又不是笨蛋。

    比起不能讓她拿在手裡出風頭,伏伏自己的心情,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它以前那麼厲害,還有個很好的主人陪在身邊,如今時間過去這麼久,一切全都消失不見。

    它才是應該傷心的那個,卻總是擺出一副大大咧咧、萬事操心的模樣,即便在這種時候,也還想著要來安慰她。

    ……啊真是的。

    伏魔錄彆扭地挪開視線,隔著千百年漫長的間隙,久違感到一絲手足無措。

    它這是,被一個七歲的小孩安慰了嗎?

    「我才沒有難過。」

    粉色的書頁嘩啦啦一動,沉穩乾淨的男聲努力拔高語調,卻一點威懾力也不剩下:「小孩只管自己高興就好了,不需要替我們大人操心。」

    秦蘿捏一捏它粉紅的外皮:「可是大人也會有不開心的時候啊。」

    她說著彎起眉眼笑了笑,露出兩顆亮晶晶的小虎牙:「不過伏伏這麼厲害,一定很少會覺得難過——只憑自己就能飛到天上、還能在識海里和人講話,其它法器羨慕都還來不及呢。」

    就你嘴甜。

    伏魔錄心裡的小尾巴再度飛翹上天,努力壓下語氣里的笑:「一般一般,還行還行。」

    它被一堆彩虹屁哄得心情大好,歡歡喜喜騰了空。秦蘿第一次駕馭屬於自己的法器,掩不住兩隻眼睛裡布靈布靈的光。

    等伏魔錄漸漸升起,地上厚重的積雪在流風裡迴旋不休,化作白霧一般的碎屑,輕飄飄浮上半空。

    秦蘿向遠處望去,四面八方儘是銀裝素裹、粉白玉砌,除了漫山遍野的雪,見不到任何其它顏色。

    可是……好像不太對。

    小姑娘呆呆一愣,視線重新凝聚,定在院子旁邊的樹林中。

    四下滿是鋪天蓋地的白,一抹猩紅便顯得格外突出。

    那是血的色彩,無聲暈開大大一團,被雪花沁染之後,變成模糊不清的濃濃粉色,只需一眼,就能瞬間吸引旁人的視線。

    秦蘿戳戳厚重的古書:「伏伏,你看那邊!」

    伏魔錄明白她的用意,帶著十倍警惕緩緩前行,越是靠近,那團猩紅就越發清晰。

    並非是之前那個身受重傷的少年,準確來說,那些血跡甚至不屬於人類。

    擁有尖耳朵大尾巴的小獸奄奄一息,一動不動躺倒在棉被般的雪地里。它的皮毛皆是瑩白,仿佛能與雪花融為一體,腹部、後背與四肢卻被鮮血浸透,極致的紅與白兩相交映,顯出令人膽戰心驚的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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