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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11:16 作者: 一枚銅錢
明玉被她打趣的不好意思再開口,正好外頭有人稟報,說有人尋季姑娘。
季芙以為又是自己老爹找來,說了聲「我待會便回來」,提裙就往外頭小跑。跑到大門口,左右看看,沒瞧見人。手還提著裙子,又轉了一圈,以為那人走了。腳下叮咚一響,低頭看去,一粒石子在腳下轉,再抬頭一瞧,就見清雪探了個腦袋在前面巷口往她擺手。
季芙皺了皺眉,下意識以為孟平璋要整治她,都是那病夫鬧的陰影。遲疑片刻,才往那走去。快到巷口,清雪已拉住她,將她扯了進去。
「疼。」季芙拍她手,這才掙脫。又瞧見孟平璋倚在牆上,大片陰影擋了他的身體,擰眉要回去,「京城病夫,你果真是要折騰我。」
清雪堵在路口不許她走,季芙仍要掙扎,手腕已被孟平璋握住,扯到一旁,還未發作,只見他蒼白面色透著強忍的痛楚,聲音沉沉,「你與明玉交好,去傳一件事吧。」
季芙不曾見過他如此模樣,當即不再鬧,順從點頭,「嗯。」
孟平璋默了默,才低聲說道,「今日遊船……齊大人不知何故落水,至今……下落不明。」
季芙驀地一抖,盯著他顫聲,「今日遊船的話……那是在長寧河?」
長寧河並非是因為以祥和平靜取名,恰恰相反,每年汛期皆是兇險,多成水災,下游百姓苦不堪言。因此才取名長寧,願其長久安寧。
自小就生長於鄧州的季芙自然知道長寧河的厲害之處,這才更是被嚇的不輕。見他點頭,囁嚅道,「大人他可識水性?」
孟平璋搖頭,「我不知。」
若是他,會。但如今的齊琛,他不知。
季芙咬著唇,淚已到了眼眶,「明姐姐她……才剛診出有了身孕呢。還等著大人回來,可沒想到……」
孟平璋最見不得姑娘在面前哭,強笑道 ,「哭什麼,只是暫且不見,又並非一世不歸。」
他一說,季芙忍不住哭出聲,「我不去與姐姐說,怎能說的出口。」
孟平璋默然,提袖給她抹淚。季芙哭了好一會,才顫聲,「我會去說……」
他嘆了一氣,拍拍她的腦袋,「辛苦你了。」
季芙緩了好一會神,抬頭看他,「眼可還紅?鼻子呢?」
孟平璋第一次這麼近看她,才發現她不黑也不難看,一雙眼眸尤其好看,挺水靈的姑娘,「不紅了。」
季芙這才出了巷子,往齊家大門去,末了又回頭看他。見他眼神定定,默了會,才提步繼續走。從大廳到院子,已是連連吐納好幾口氣。又攔了個丫鬟,讓她去請大夫過來。
明玉見季芙回來,笑道,「是誰找你呢,都找這來了,莫不又是季師爺。」
季芙咧嘴笑了笑,「不是。」
陪她坐了好一會,下人端了藥過來,聞著十分苦澀,明玉擰眉,卻還是仰脖喝下。
待她喝完,水桃遞了糖果,「小姐最怕喝藥了,以前自己染病都是撐到非喝藥不可的地步才張嘴。可為了孩子,卻半句推卻也沒了。」
她這麼一說,季芙又差點哭了,「明姐姐……」
明玉見她莫名要哭,拿了帕子給她,「可是誰欺負你了?讓你三哥將他捉起來,為你出氣。」
季芙抑制不住,緊握她的手,尋了詞,才道,「大人可識水性?」
明玉愣了愣,見她這般,心頭已覺不祥,「不知……」
季芙咬了咬牙,狠了心,「方才有人與我說,大人他……他落水了,別人正尋著。」
握著的手驀地一縮,季芙不敢看她,已有些語無倫次,「只是落水,大人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姐姐不要難過,很多人都去找了,待會一定會有消息,姐姐不要怕。」
一屋的人都不敢出聲,許久姚嬤嬤才小聲道,「不如去衙門問問,興許是消息有假呢。」
季芙見明玉低頭不說話,瞧不見她面上神色,更覺心疼,「姐姐……」
半晌,才見她抬頭,面上無淚無痛,簡直尋不到半分顏色。只是唇色已是全白,握著的手也覺在輕抖。季芙知她心痛,痛至無淚,「姐姐……」
明玉輕輕啟齒,「姚嬤嬤,讓余護院去衙門候著。讓秦護院去長寧河問問。府里的事,暫且嬤嬤打理,不必問我……我去歇歇,若是三爺回來,便喚我。其他什麼事,都不要敲門。」
姚嬤嬤顫聲應了一句,便軟著腿由丫鬟攙扶出去了。心底對她越發服氣,這樣的氣魄,日後定是要做主母的。普通女子早就哭天搶地了,哪裡會這般鎮定的指揮人。只是說心中不痛也是不可能的,否則也不會下令唯有少爺回來才喚她。那樣一驚一乍,誰能受得住。
明玉輕撫腹上,越覺這氣流渾濁難吸,好一會才道,「季妹妹回去罷,我無妨。三爺如今只是下落不明,會平安歸來的。我還未將這好消息說與他聽,老天怎捨得讓我們生死分離。」
季芙伸手輕擁她,「我就在外頭,你若有事,亦或是想與我說什麼,喚一聲就好。」
明玉微點了頭,屋裡的人這才出去,守在外頭,緊張聽著裡面動靜。
伏在桌上許久,明玉才起身回了床上,躺下身,愣是沒落淚。她就怕這淚涌落面頰,就再也收不回了。
說是誰,不過是尋個可承托的地方。躺了半日,外頭已經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