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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11:16 作者: 一枚銅錢
明玉也不想在冷清的房裡待著,便領著下人去外頭賞玩。
千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就連各地賣的東西也與鄰鎮有些許差別。明玉抱著打發時辰的心思來,可走了半條街道,也起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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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州衙門收到新任知州的紅諭①,便著手將衙門上下粉刷一番,前後清掃,院裡的草木盆栽也都修剪一遍。
袁知州升了官,巴不得新任知州快些到,交接完要事,回京城一趟,便去赴任。有他催促,衙門上下打掃的速度更快。
季師爺一早就來了衙門,還在門外就開始仔細查看,進了門,眉頭緊皺,「這兒邊角還有塵土,趕緊清掃了。」
從前院到後院,已是說了七八句「頂頭房梁可掃了」「那兒的蜘蛛絲瞧瞧瞧瞧」「那樹的枝杈剪好些,張牙舞爪的」。
解通判聽見,笑道,「季師爺,你倒不如讓他們將整個衙門都翻新得了。」
季師爺年四十,在鄧州頗有名望,能言善辯,辦事也周到老練,雖無官職,卻也得人尊敬。只是不苟言笑,第一回見了,極為疏離。待知他為人,任憑如何打趣也是無妨的。
解通判三十有一,個子高瘦,看著性子溫吞,可做事卻不含糊,衙內有名的笑裡藏刀。
季師爺看了他一眼,聲調頗冷,「袁大人吩咐下來的,自然要做好。況且正堂脾氣未知,只是出自京城大世家,又是皇親,聖上欽點的,脾氣倒不見得會好。」
解通判朗聲笑道,「季師爺說這話未免太過了,京城子弟確實身驕肉貴,但世家大族最重枝繁葉茂,怎能容忍子弟頹廢紈絝,修身為人,想著應當不差。」
季師爺冷笑,「我有同窗在京城,那齊三少的名字,我可沒少聽,活脫脫的紈絝子弟。好好的京官不做,跑這鄧州來攪什麼渾水。」
他平生最瞧不得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子弟,揮霍祖上積攢下的功德,令人不恥。
解通判笑笑,也不妄斷。只是那齊琛,確實如他所說,是個風流不可靠之人。他只求未來三年,這貴族子弟別找他們什麼晦氣,好好的去吃喝玩樂,衙門的事交給他們做就好。
又過了五六日,季師爺正在家中用食,崔氏剛給他盛了飯,便有衙役過來,說牌票②送到衙門了,讓眾人過去商議。雖不喜新官,但禮數還是得做足。季師爺又是兢兢業業之人,自然不會拖延。
見父親連飯也不吃便要出去,女兒季芙說道,「爹,您的胃口不好,便是這般勞累的緣故。每每有事就立刻出門,肚子才填了個半飽。」
季師爺瞪了她一眼,「若是不做事,不過是廢人,擔不起師爺這名頭。」
崔氏說道,「老爺說便說,這麼大聲做什麼,也就女兒敢關心您,別人都被唬走了。」
季芙笑笑,「還是娘好,不過爹爹就是這脾氣。」
季師爺沒再多言,隨衙役去了。
崔氏嘆道,「聽說這新來上任的知州大人名聲極差,你爹又是個軟硬不吃的,就怕要吃虧。」
季芙默了默,笑笑安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爹爹能應對的,娘親莫憂。」
聽著女兒乖巧撫慰,崔氏心裡才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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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牌票後,衙門的書吏、衙役便按照指示準備好迎接的東西。因最後一段路是水路,到了七月十六那日,眾人到渡口相迎。
近處見著一艘小船前頭掛著一束紅綢,便知來了,待座船劃到前頭,齊齊叩拜相迎。
齊琛雖不想排場大開,只是新官上任慣例如此,也入鄉隨俗,免得失了禮數。進了轎里,一聲「起去」,眾人齊聲道謝,轎起而行,鳴鑼夫、鼓夫便開始鳴鑼開道,浩浩蕩蕩隨同官轎共行。
季師爺沒瞧見官眷,心中更是冷笑,連個妾侍也不帶來伺候,怕是要在這鄧州搜羅女子了。方才頷首未瞧見他的模樣,心裡已設想為貪婪之相,更是不屑。
轎子從東門進城,由東往西前進,寓意紫氣東來,兆頭好。第一日並不直接去衙門,而是先去城隍廟祭祀,齋戒宿廟。
翌日,再拜神靈,才去衙門,到了衙門口,又向南轉了半圈,吉言「兜青龍」,全是祥瑞的習俗。到了堂上,拿了卯冊點屬官、雜官、六房典吏一眾人,一一確認後。眾官吏行禮,齊琛只需安坐受禮。
點完名、受完禮,有條不紊的上任儀式才算結束。又與眾人吃了三巡酒,已是申時末尾,這才終於得以歇息。
躺在陌生屋內,每一處都充斥著新器具的氣味,聞著十分不舒服。身旁空蕩,念起明玉,不知何時才團聚,只求一切順利。半月奔波疲累,不多久就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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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一心想快些去鄧州,又怕太過急切壞了身子,才行一半的路,已是七月十五。這日依照輿圖往前行,想在天黑前趕到下個客棧,可誰想通往那小鎮的路被山石堵住,只好往另一面去,卻沒見著客棧。天色漸黑,頓時進退不得。
水桃瞧著見晚,今日又是中元節,鬼門關大開的日子,怕得很,走的戰戰兢兢,「小姐,要不往回走吧?」
明玉坐在車內應聲,「往回也晚了,而且我們是官眷,京官外派不回頭,往回十幾步也不行,晦氣。」她探身而出,借著秦護院手中的燈籠看著輿圖,「前行三里有驛站,去那住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