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羅嶺峰也露出開心的笑容，因為最近的工作量少，所以他已經計劃好了，周衛回來後，他們可以窩在家裡兩天，他又可以享受小衛做的飯菜，可以看到他忙碌著的身影，甚至可以聽他唱一首五音不全的歌。他因為這個期待，整個人都煥發出光彩，興奮的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萬一周衛沒有如期回來，他要怎麽辦。

    凌晨三點半，方蘭被電話聲驚醒，睡眼迷濛的拿起電話一聽，對面傳來的絕望聲音一下子就把她嚇醒了。

    是羅嶺峰，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快要斷氣似的：「蘭蘭，小衛沒回來，我一直等到現在，他也沒回來，他食言了，或者也可以說，他在走的時候，就沒有打算回來過，他根本就不想我和他一起走，當時我就覺得有問題了，可是……可是我沒問，嗚嗚嗚，我真傻，竟然沒有問。」

    方蘭的暱稱就是蘭蘭，她從床上坐起來，擰亮了床頭燈，皺著眉頭想了想才道：「阿峰你不要著急，誰都難免有事耽擱了。這又不是武俠小說里，期限那麽重要，規定的時間內不回來，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沒有那麽嚴重的了，你不要著急，我現在就過去。」

    開車來到羅嶺峰家的樓下，整棟公寓只有他的房間還亮著燈。方蘭坐著電梯上去，敲了好幾下門，才看到羅嶺峰垂頭喪氣的開了門。

    「嶺峰，我有些話一直想和你說，不過因為那時候你說小衛一個月後就會回來，所以我忍了，今天你既然變成這個樣子，那我實在不能再忍耐下去。」方蘭坐在沙發上，想給自己倒杯水，卻發現整個屋子裡，只有茶几上有兩瓶礦泉水。

    放下茶杯，她盯著對面始終垂著眼的男人：「阿峰，你知道我是腐女了，很喜歡看那些與眾不同的小說。沒錯，那些小說里，兩個男孩子在一起的感情很美好，忠貞不渝情比金堅。但是，那只是小說，在現實里，真的會有這樣的感情嗎？」

    「你想說什麽？怎麽扯到你喜歡看的小說上了？」羅嶺峰疑惑的抬起眼看著方蘭：「我現在著急的是，為什麽到一個月了，小衛卻食言沒有回來，和你的小說有什麽關係？」

    「沒有關係嗎？你現在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失去了一個助理，而像是失去了一個深愛的人一樣。」方蘭索性將話挑明，果然，下一刻，就看到羅嶺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蘭蘭，你胡說什麽啊？我之所以著急，是因為……是因為我把小衛當弟弟，而且他……他的確照顧我照顧的很好，所以一時間沒有了他，我才沒辦法適應，根本不像是你說的……」

    「不像是我說的這樣嗎？」方蘭將腿搭在另一隻腿上：「一時間沒法適應？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你還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是一時間沒法適應嗎？我怎麽覺得你已經根本離不開小衛了呢？」

    「你開玩笑。」羅嶺峰正色申明：「我不可能離不開小衛，我只是……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那好，我問你，如果現在小衛離開你，是因為他要回老家結婚。他原本以為可以在舉行完婚禮後就回到你身邊，可是他沒有想到他愛上了他的妻子，所以他下定決心要和妻子在老家生活，如果是這樣，你打算怎麽辦？快遞一份結婚賀禮給他嗎？」

    羅嶺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撲到方蘭身上抓住她的胳膊，大聲叫道：「誰告訴你的？是小衛告訴你的對不對？沒錯，我就說他怎麽會一個電話都沒有。原來他是打電話給你了，他自己不好意思和我說，就托你轉告給我是不是？他……他結婚了，所以……所以他才沒有回來，原來是這樣……」

    頹然的坐倒在地上。羅嶺峰的大腦中一片空白，方蘭說出的答案，是他從來不敢去想也根本不願意接受的。

    方蘭剛才被他嚇了一下，心臟還在砰砰砰的跳，這時候看見他倒在地上了，更是嚇得要命，連忙扶起他，滿臉黑線的道：「你胡說什麽啊？小衛怎麽可能給我打電話，我剛才說是如果了，如果如果如果，你不理解中國話啊，我只是說假設，假設是這種情況，你怎麽辦？」

    「怎麽辦？我能怎麽辦？」羅嶺峰抬起頭，目光茫然：「就像你說的，給他……給他一份結婚賀禮，去喝他的喜酒，隨份子……」

    方蘭都要被他氣死了，戳著他的胸口低吼：「結婚賀禮，喝喜酒，隨份子，你真能做得到？本來只圍著你一個人轉的小衛，從此後要離開你，組成自己的家庭，要把他所有的溫柔體貼都給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女人，你會甘心？你會在他和新娘的面前說祝福的話？你自己問問自己的心吧，你能做得到嗎？「「做不到……做不到又能怎麽辦？」羅嶺峰的目光終於恢復了一絲清明，他從地上慢慢的站起來，嘴角邊露出一絲苦笑：「難道我還能阻止他去愛上別的女孩嗎？我用什麽立場？說你要做我的助理，就不能和別的女人結婚？別開玩笑了，全世界也找不出這樣霸道的人。」

    他忽然又懷疑的看向方蘭：「蘭蘭，小衛真的沒給你打電話？剛才那些話，真是你假設出來的嗎？可是……可是這就像真的一樣，你怎麽可能假設的出來？」

    「別忘了，我看了多少耽美小說，像我說的這種情況，小說里早就寫濫了。」

    方蘭拿起自己的包包：「好了，我過來的目的，就是要點醒你，剩下的，你該怎麽做，是你自己的事情，阿峰，你好好的想想吧。如果小衛會回來，你到底想怎樣留住他。唔，我實話和你說吧，我始終認為，小衛甘心為你做這麽多事情，這不是單純的對偶像的熱愛就能夠做到的哦。」

    方蘭說完這句話，就起身走了。剩下羅嶺峰一個人坐在沙發中，反覆咀嚼著方蘭的話，而最後那句話尤其熟悉。

    想了又想，哦，想起來了，陳紹那個王八蛋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小衛看自己的眼光很熾熱，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是要獨占一個情人。當初自己就因為對方這番話，才會把小衛氣走，以至於差點讓陳紹那個混蛋毀了自己。

    但陳紹是為了讓自己趕走小衛，那他說的那些話，不就都是謊言嗎？方蘭今天又為什麽會這樣說呢？難道小衛真的對自己抱著不一樣的感情？要是……要是這樣的話，那自己怎麽辦？再把他趕走？

    搖搖頭，這好像不可能了，小衛不在自己身邊，他似乎連怎麽正常的生活都忘記了。這都要怪小衛，是他把自己照顧的保護的太好，以至於一離開他，自己就像離開水的魚一樣，連喘氣都不會了。那……那要是留下小衛，要怎麽個留法，犧牲自己和他在一起嗎？

    哎呀，這個也很難為，想起那些男人曾經在身上亂摸亂扭的手，他都覺得噁心，但是，如果對象是小衛的話，應該……應該會比那些男人好很多吧。不不不，現在還沒到這個地步呢，自己怎麽就想到這裡去了。

    抱著腦袋窩在沙發中，思緒卻如cháo水般無休無止，他想到如果不犧牲自己，不抓住小衛，這優秀的男孩子絕不會在自己身邊，長久的照顧他支持他，無條件的為他付出，一想到將來小衛會和別人在一起，甚至結婚，羅嶺峰就覺得全身不舒服，心裡像是壓上一塊大石頭，堵得他都喘不上氣來。

    周衛第二天仍然沒有回來，羅嶺峰去台里上了一天班，不過沒錄成任何節目，誰能喜歡看一個活死人上的節目啊。

    第三天一大早，台里的領導看見羅嶺峰的樣子，忍不住把方蘭叫到辦公室，囑咐她觀察一下羅嶺峰的情況，是不是吸毒了，要真是這樣的話，就要強制他戒毒，否則立刻開除。

    方蘭又好氣又好笑。回到辦公室，只見好幾個人都看著羅嶺峰唉聲嘆氣，她過去推了呈爛泥狀靠在椅子上的男人一把：「我可告訴你啊嶺峰，咱們的大頭兒懷疑你吸毒了，你要是再這麽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可就面臨失業的危險了。」

    「沒錯，他是吸毒了，吸了一種叫小衛的毒。」江濤惡狠狠的點頭，頹喪的羅嶺峰讓他們也心力交瘁，不知道該怎麽敲醒這個好朋友。

    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但羅嶺峰連理都沒有理。這些日子他已經經歷太多從希望雲端跌至絕望谷底的刺激了，再被刺激幾下，他覺得自己會得心肌梗塞死掉。

    旁邊的方蘭無奈，拿起電話接聽，一聽到對面的聲音，方蘭眼淚都快下來了，扶著桌子就叫道：「小衛啊，你可回來了，你趕緊過來吧，你的峰哥都快死了，你要是來的及時，還能看見他最後一眼。」

    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剛下飛機風塵僕僕的周衛整個人都傻了，茫然的問：「你……你說什麽，蘭姐，峰哥他怎麽了？他……他在哪家醫院？」

    「什麽哪家醫院，你快來台里，沒錯，現在，就現在，趕緊的啊，就在我們原來的辦公室。」說完她掛斷了電話，再看看其他人，一個個都呆若木雞的瞪著自己。

    「蘭蘭，你就不用騙我了。這種把戲很好玩嗎？」羅嶺峰有氣無力的看著方蘭，他這幾天總是胡思亂想，幾乎都認定周衛是在老家結婚了，不要小看這種自我催眠，羅嶺峰好好一個大活人，就是差點兒被這玩意兒給折騰死的。

    「騙你？你自己看電話號碼。」方蘭臉上漾著開心的笑容，把電話給羅嶺峰看，那上面赫然顯示著，打進的最後一個電話就是周衛的手機號碼。

    「小……小衛……」羅嶺峰猛然跳了起來，抓過自己的手機不敢置信的瞪著，過了很久，他才跳起來大叫道：「天啊，真的是小衛，他回來了，哈哈哈，他沒在老家結婚，蘭蘭。你之前說的那些原來都是騙我的。」

    方蘭滿臉的黑線：「廢話，那天晚上我就告訴你是假設，假設的了，沒想到你現在還想著呢。」

    話音剛落，就聽羅嶺峰又大叫道：「蘭蘭，你太不地道了，怎麽不讓我和小衛說話就掛斷，你……你……」他說著就要去撥電話：「哼，你不讓我和小衛說話，難道我不會自己打嗎？」

    「你別打了，等一下小衛不就過來了嗎？」方蘭一把奪過他的電話，引的羅嶺峰滿屋子追她.

    而其他一干人等集體石化中，半天，江濤才半信半疑的道：「這……這就活過來了？嘿，小衛這貼藥也太靈了吧？」

    門忽然開了，剛跑到門邊的羅嶺峰由於慣性作用和另一個人撞在一起，他身上一個激靈，第一個反應就是小衛來了。

    激動之下立刻爬起來，也沒看清楚就撲上去，大叫道：「小衛小衛，你可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啊，台……台長……」

    一眾人立刻起立致敬，就見威嚴的台長大人臉都黑成鍋底了，看著羅嶺峰惡狠狠的問：「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小衛是誰？」

    「沒有了，就是……就是我的助理。」羅嶺峰退後兩步，像是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低垂著頭。

    「年輕人有點活力是好的，但也不要太輕浮了。」台長哼了一聲：「剛剛華副總監和我說，你有可能吸毒，這是怎麽一回事啊？你一向都是咱們台里的重點培養對象，你以前的形象也是十分健康積極向上的，怎麽……怎麽會染上那種惡習？好，不說這個了，今天傍晚，你就給我去戒毒所，知道嗎？考慮到你以往的表現，這事暫時不公開，但是如果你不給我把毒戒了，就等著打鋪蓋卷滾蛋，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