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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04:10 作者: 島頔
聽完她的話梁安便皺眉,認真的說,「你不能吃前一天剩下的菜,這樣不健康。」
「有什麼材料,就是可以重新煮……」他站起身的同時說著。
看這架勢,阮靈芝驚奇的問,「你會做飯?」
梁安愣了愣,又緩緩坐下,「我不會。」
阮靈芝忍俊不禁,又問他,「那你吃過飯了嗎?」
梁安抿唇,搖了搖頭,「還沒有。」
廚房挨著窗戶,雨點打在玻璃上噼啪響,外頭的風跑得很快,樓下種的木棉樹被捲走了最後幾片葉子。灶上的鍋里燒著水,開始有氣泡從不鏽鋼的鍋底升起,梁安站在她斜後方,看她有條不紊地準備食材。
阮靈芝低著頭一邊把胡蘿蔔切成絲,一邊說,「原來你就是蹭飯來的。」
「不是!」梁安嚇得連擺兩下手,急切的解釋,「我是真的上網查,他們說女人月經要多吃那個,補血的東西。」
刀鋒頓住,她回頭:「你別說了,我只是開個玩笑。」
梁安下巴一抬,「哦……」
阮靈芝從冰箱裡拿出一罐醬放在手邊,再往鍋里倒油,順便問他,「能吃辣嗎?」
梁安立刻回應,「可以吃一點點,我和朋友去吃過超級辣的火鍋,第二天嗓子就啞了,很不舒服。」
阮靈芝去攪動沸水裡的麵條,一邊說著,「你朋友和你出去肯定不會怕冷場吧。」
梁安皺眉,露出疑惑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我話很多嗎?」
她張著嘴卡殼一下,然後說,「是誇獎。」
梁安恍然的舒展眉間,笑著說,「啊,謝謝。」
一碗姿色平常的炸醬麵擺在他眼皮底下,阮靈芝遞給他一雙筷子,便端著碗在他對面坐下。她沒動筷而是看著梁安夾起麵條送入口中,咀嚼幾下他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然後又大口吃起來。
阮靈芝見他沒有發表任何異議,專注在對付這碗麵條上,她就低頭餵養自己鬧饑荒的肚子。
她不時抬眼,梁安的臉頰比大學時期看著,是消瘦不少,五官輪廓更深了,有一種以前他是古惑仔,今天熬成大佬的錯覺。
埋頭吃麵的梁安太過專注,阮靈芝忍不住問他,「很好吃嗎?」
梁安握著的筷子停下,抬頭看她,然後只是眯起眼睛笑了,沒有回答。
阮靈芝愣了一下,抽了兩張紙巾,一手遞給他時,另一隻手點了點她自己的嘴角。
梁安即刻意會,接過紙巾擦著嘴巴。
剛剛她愣一下,是因為很少有人,笑如朗月入懷。
阮靈芝問,「那天你到我公司來做什麼?」
「討債。」梁安語氣淡淡的回答。
阮靈芝沒有搭話,等他咽下這口面,便開始向她解釋原委。
「忠良哥是我朋友的朋友的長輩,以前沒有怎麼認識過,去年冬天的時候我剛從美國回來……」梁安想了想,接著說,「是幾天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很晚了我碰見他一個人在湖邊。」
梁安在大學念到第三年不聲不響的離開,雖然與他素無交集,但是那年發生的事阮靈芝至今都無法徹底釋懷,因此聽到梁安說去年冬天從美國回來時,她不禁走神。
梁安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他只是回憶起與陳忠良相遇的場景,表情就變得嚴肅,他微怒著說,「他喝醉了想跳湖,這麼冷的天氣他還要去死。」
阮靈芝噗嗤一聲笑出來。
梁安一臉詫異,也笑了,「他死了你很開心嗎?」
阮靈芝抿住嘴,猛地搖頭。
梁安不明白,「那你為什麼笑?」
她努力收斂起笑容,「我不笑了。」
梁安一本正經的低喃,「不能笑,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阮靈芝忙著點頭,「對。」
梁安抬眼看著她,說道,「我問他為什麼想死,他說公司快破產,所以借了很多錢又還不了,但是他有買保險死掉能賠錢。」
「我跟他說,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頓了頓,他說,「然後我把我的車賣了,我住的房子也賣了,把錢都借給他。」
然後他悲痛的醒悟,「結果我就破產了。」
她又笑了。
阮靈芝突然想起,「昨天那輛車不是你的?」
梁安搖頭說,「不是我的車。」
阮靈芝:「你就放心把那麼多錢,借給你不熟悉的人?」
梁安:「借完我們就熟悉了。」
阮靈芝啞然,竟無法反駁。
梁安問她,「忠良哥的女兒叫央央,你見過嗎?」
他沒等阮靈芝回答,自己就說,「我見過她很可愛,而且我又不是都借給他,我就真的沒錢吃飯了,但是央央才四歲,她不能沒有爸爸。」
梁安說的話,包括那一句『人活著就有希望』,這廉價而簡單的道理,居然莫名有些打動阮靈芝,就像不該從他嘴裡聽到這樣的話,聽到了卻也不感覺奇怪。
阮靈芝:「那你的錢要回來了嗎?」
梁安扁扁嘴,「沒有,還要再等一等。」
阮靈芝又問他,「房子賣了你住哪?」
梁安:「住在我工作的地方。」
阮靈芝輕輕嗯了一聲就沒有再說話,她低頭用筷子戳破荷包蛋流黃的心,拌進麵條里,靜默間只剩雨水打在外頭遮雨棚悉悉索索的聲音,密集地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