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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1:04:10 作者: 島頔
    阮和平將一卷報紙放在柜上,邊摘圍巾邊說,「靈芝,外頭有個人,他說是找你來的。」

    阮靈芝愣了愣,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魯泓妹回頭喊道,「誒,穿件衣服你再往外跑啊!」

    阮靈芝剛邁出屋外,立刻被冬夜的冷氣逼得乖乖回來,她順手拿走阮靈甫的羽絨服穿上。

    少年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他個頭已經比阮靈芝高出許多,羽絨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寬大,還有一邊胳膊伸不進袖子,只能攏著擋風。

    阮靈芝小跑到院門,一朝被蛇咬,她小心翼翼地跨出門檻,在窄長的弄堂中她看見了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

    他仰頭看天上的月亮,呼吸間冒出地霧氣散在白晃晃的路燈下。

    阮靈芝喊他,「梁安。」

    -

    大學畢業後的小半年內,阮靈芝輾轉幾家私企,每每到了複試拒絕她的理由大同小異,主要是她沒有工作經驗,也因為相貌姣好,一兩回面試時曾收到暗示。

    最終進入現在這家玩具開發公司,任行政秘書一職,無非就是整天收拾文件,端茶遞水打電話找人,偶爾查閱資料。

    枯燥乏味的工作,打破了她曾經對『行政秘書』或者『玩具開發』這兩個詞的無限嚮往,甚至不如成天無事可干,盼著寒暑假的大學時期。

    散落著幾粒像炭火般紅色的血滴,洇在白色護墊里,阮靈芝換好新的衛生巾,從廁所隔間出來,她一邊洗手一邊在心裡想著,距離年底放假以及她的試用期滿,還有三個月。

    阮靈芝剛走出洗手間,迎面衝過來的女人蹬著高跟鞋個頭也不太高,是上個星期剛來的前台接待的同事。

    毛倩倩火急火燎的說,「有個跟男模一樣的人要找陳總,我問他您有預約嗎,他特別凶神惡煞的說『討債還要預約?』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年關將至,是清償債務的時候,有關公司是否借貸的問題阮靈芝不太清楚,只是聽聞她就職前公司曾經差點破產,又突然補進資金周轉,現在有人上門討債,她猜七八分是屬實。

    阮靈芝說了句,我來處理,就腳步匆匆地趕回去,隔不遠看見一個氣勢洶洶的男人背影,正往她直屬上司陳忠良的辦公室方向,估計是等不及了。

    阮靈芝追上去,伸出手臂擋在他身前,這男人穿著件黑色機車夾克,頭髮全梳到腦後,筆直的鼻樑上架副黑超,戴著克羅心的耳釘。

    什麼男模,明明像混黑社會的。阮靈芝心裡咯噔一聲。

    幾乎在攔下他的同時,阮靈芝說,「先生,陳總正在開會,不方便會客。」

    他轉頭看向阮靈芝,忽然頓住,取下墨鏡,露出弧度溫和的眼睛,這雙眼睛安在頗為凌厲的容貌中,居然顯出幾分孩子氣。

    阮靈芝對他的反應感到疑惑,「先生?」

    「等我出來再找你。」他說著繞過阮靈芝,順便手掌推過她的背。

    阮靈芝被推著往前走了兩步,站穩後回頭看他走進辦公室,總覺得他說『出來再找你』這句話後面,應該有『算帳』兩個字。

    那個古惑仔進去十三分鐘,對阮靈芝來說漫長的像三個小時,她握著電話聽筒,隨時準備打給保安室,可辦公室里一點響動也沒有,通常來說不是應該掀桌砸椅大吵一架嗎?

    她的辦公桌就放在陳忠良的辦公室外面,所以他走出來就先看到了阮靈芝,大步流星的去到她面前。

    阮靈芝嚇得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沒想到他開口是,「你餓嗎?」

    她怔了好一會兒,僵直地搖頭,「不餓。」

    梁安垂低眼眸,想了想說,「有時間想和你一起吃飯。」

    他掏出手機遞到阮靈芝面前,「留個電話吧。」

    他語速不快,扎紮實實的講完每個字,而他的聲音就像,三百袋沙子同時倒下大理石的階梯。這麼描述很怪,其實是好聽的,但現在似乎不是該思考怎麼形容他的時候。

    阮靈芝沒接過手機,微笑,「先生,即使你和我老闆有仇,也不代表你可以泡我。」

    梁安眼睛睜大了些,指著自己問她,「你不記得我了嗎?」

    突然來這一句,阮靈芝迷惘了,確實看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他是誰,又到底是什麼時期認識過這號人物。

    她需要一點提示,「不好意思,您姓什麼?」

    梁安認真的回答,「我信佛。」

    阮靈芝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出聲用手擋著嘴,樂不可支。

    梁安不明白她為什麼笑,還補充道,「因為我家裡的人都信佛,我覺得,應該我也是。」

    阮靈芝笑著直擺手示意他理解錯了,他豁然,「哦,問我姓什麼。」

    「你真的不記得我?」他皺眉加重了語氣,有些懇切的意思。

    阮靈芝不再笑了,此時頗感抱歉的搖了搖頭。

    「梁安。」

    他不急不躁地重複,「我的名字是梁安,你也可以叫我roald。」

    阮靈芝啊了一聲,脫口而出,「你是那個小……」

    小紈絝是她的大學舍友們,私底下給梁安起的花名。

    或許,她舍友們的用意中帶著略微的曖昧,亦是些許挑逗,和癟三還是有明顯的區別,但在阮靈芝的思想里,紈絝就是一個貶義詞。

    無論哪種,至少不能當面這麼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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