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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14:29:54 作者: 八寶粥粥
艾松雪喜歡看人的眼睛,她覺得眼睛是人身上唯一算得上特別的地方,可惜沒人能與她長時間對視。
以前有個情場老手對她說,她的眼睛像一面深湖,人在一動不動地看向湖面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向湖面傾去,只要是個正常的、有求生意志的人,在感覺到身體傾倒的那一秒一定會立馬看向別處,迫使自己清醒。
也許他的形容是對的,在她生命里遇到的這麼多人里,每一次,都是他們慌張地移開眼,無一例外。
陳安風上一次也不例外,但他是特別的。
上一次雖然是他先移開視線,可他眼底沒有半分閃爍,不是出於躲閃,像只是不想再跟她對視下去而已。
這一次,他好像要成為例外了。
陳安風半垂眸看著她,絲毫沒有要挪開視線的跡象。
崖邊風大,最後是沙子被風吹進了艾松雪的眼,她不得不眨眼,成為敗下陣來的那一方。
倒也談不上敗下陣,艾松雪沒有非要跟他較勁誰先打斷這個對視,只是覺得驚喜,好奇。
而陳安風,他似乎也只是想探尋些什麼而已。
在她揉眼睛的時候,陳安風打破了這不知多長時間的沉默。
「見我幹嘛?」
他聲音有種金屬質地的冷感,聽不出情緒。
艾松雪邊揉眼睛邊回他,「在家裡呆著無聊。」
「那你見我沒用。」
陳安風說,「我很無聊。」
艾松雪揉眼睛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
她把手放下來,唇邊浮出一絲笑,說∶
「那是你覺得,我不這麼覺得。」
他很有趣,不止是因為她對他的好奇,他這個人本身就有趣,像他說的每句話,都挺有意思的。
「行,你要這麼覺得,反正我也沒事幹,就給你噹噹消遣。」
看,多有意思。
正經人會這麼說話?
「你是白鶴鎮本地人?」艾松雪問他,唇畔還帶著笑。
「嗯。」
「沒事幹怎麼不出去旅遊?」
艾松雪沒說這話之前,陳安風不管說話還是姿態都帶著一股懶勁兒,神情也疏懶,沒有第一次見他的那股銳意,但這會兒,他眸色似乎沉了下去,渾身透著冷。
他望向她,眼神是利的,聲音也是,「不是人人像你一樣,可以去那麼多地方。」
他看過她的相機,知道她去過很多普通人可能一輩子都去不了的地方。
艾松雪並不懼他眼底的冷意,迎著他目光問他,「別人不可以,你為什麼不行?」
「我為什麼可以?」他反問她。
「你有錢。」
說著,艾松雪視線掃向他胸口上方印著的「插NEL」那六個字母。
陳安風表情一頓,他忽略了眼前這個人對奢侈品很熟悉。
他扯了扯唇,將目光甩到一旁,「一件衣服而已,我沒錢。」
艾松雪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家裡有錢,他沒錢。
估計是跟家裡人鬧矛盾了。
她本來是這樣想,但回憶起剛剛他眼底的冷意,她又覺得不是這麼簡單一回事兒。
這個人,還真是處處都引人想去一探究竟。
她對他又多了一分好奇。
不過,艾松雪並不著急去解開他身上的迷,她還要在這兒呆挺久,對他的興趣她希望能保持久一點,那樣,接下來的時間才不會那麼無聊。
「我們算是朋友了吧。」艾松雪轉移開話題。
陳安風瞳孔移至眼尾,沒轉身,就這樣看了她兩秒,然後「嗯」一聲。
「那你知道我名字嗎?」
艾松雪轉身沖他挑眉,「朋友。」
陳安風眼皮倏地跳了下。
風從海那邊吹過來,有些燙,像被夕陽的餘溫熨過。
他轉過來正對艾松雪,微低頭,額前碎發在風中晃動。
落日沉溺於橘色雲海,透過雲層的光穿過他的瞳孔,抵達最深處。
那雙光也照不亮的眼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我知道你的名字。」
他的聲音實在特別,同時具備金屬的冷感與低啞的磁性,卻又不失少年氣,入耳的一瞬間像忽然間觸碰到一方冰塊。
艾松雪聽著這簡單的一句話,只覺他的嗓音好像伴著崖上的風灌進了她胸腔,呼呼作響,聲音大得甚至蓋過了山林里此起彼伏的蟬鳴。
她出了片刻的神。
回神後,艾松雪眨眨眼,問他∶「聽誰說的?」
陳安風∶「周越。」
艾松雪回憶了下,「他應該只知道我名字里的兩個字。」
「嗯,缺個姓。」
陳安風偏頭,自然而然地問她,「所以你姓什麼?」
「艾。」
「愛?」
「嗯,艾草的艾。」
「哦,這個艾。」
艾松雪一直看著陳安風,看見他臉上的光影從之前的淡金色變成了橘色,是太陽落下雲層了。
她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轉身看向天際,「你以為是哪個字?」
陳安風也轉身,漫不經心地說∶
「我愛你。」
這突兀的三個字讓艾松雪表情一驚,下意識要轉頭去看他,又聽他接著說∶
「這三個字里的那個愛。」
原來是話沒說完。
艾松雪神色恢復如常,繼續看日落,說∶「哪兒有姓這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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