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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看我愣著,盧南輕哼了一聲:「那人在西郊喝咖啡,白萍把別墅賣了,準備逃到國外,還沒到機場就被領回來了。至於馮子越----」盧南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的聲音讓我一個激靈,倥侗的內心像看daò了生的光明,哪怕只是一線。她真的有路子,她zhī道的。

    我用力咬著嘴唇,緩緩的跪了下去。這算委屈嗎?如果是為了救他,這不算什麼。我定定問她:「子越還好嗎?」

    看我真的跪下,盧南怔住了,扯了扯嘴角,看了我很久,淡淡說了句:「他還好。」還想說什麼,最終動了動嘴沒有開口,只是轉過身一步一步艱難的往裡屋走去。

    看著她行走不便的背影,對她的怨懟,對她的憤恨,不知為何,都化成了心酸的眼淚。

    子越大哥的電話打進來:「還沒談完嗎?」

    「沒有。」我緩緩說著,跪吧,是我欠她的,如果跪能讓她心裡痛快,也能讓我釋然。「她kě能會幫,我要和她談很久。您先找個dì方休息吧。」還要多久,我也說不好。

    「好吧。那你談好了給我打電話。我先找個dì方休息。」子越大哥掛了電話。

    十二月的天果然是冷了,大理石地板的涼意,透過衣服,絲絲的滲了進來。跪了一個多小時,這麼冷的冬天,我的額頭開始冒冷汗,膝蓋開始麻木,身子一趔跌在了一旁。

    忽然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我扭頭一看,曉攸在蘭姨的陪同下正走了進來,蘭姨還在叮囑著:「下次同學生日你早點出來,這麼晚。」

    看daò跪在客廳的我,兩個人都是一愣。「你在幹嗎?」曉攸的眼睛裡是冰冷憤憤,卻還有絲隱隱的恐懼。一個大人活生生的跪在這裡,嚇到了這個孩子吧。

    「做一件應該做的事。」我悽然笑了笑,細細打量著這個酷似子越的孩子。她的臉色還是沒有紅潤起來,個子倒好像竄了一點。我真想摸摸她白皙的小臉龐。看著她,想著子越,眼睛不覺有些發直的看著曉攸。

    蘭姨拖著曉攸往裡走著:「快回屋準備洗洗睡。小孩子別管這麼多。」

    曉攸嘴撇了撇,看了看我隨著蘭姨走上樓去。

    我繼續在屋裡跪著,我有多大的罪過?我不zhī道,我一直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最後把每個人都傷的體無完膚。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難道就是因為是個錯誤的開始,才導致了越走越錯嗎?

    不zhī道跪了多久,頭開始發暈,四周寂靜的只聽到風鳴的聲音。我癱在地上,手撐著地,有些支持不住。這座樓靜的像一座荒宅古墓,陰陰寒意,我幾乎喘息不上。

    這個夜,真的好難熬。我數著風聲,一點點的熬到天變得蒙蒙,漸漸發白,縷縷初陽,一絲絲的陽光照的我的心緩和了些。

    樓里逐漸有了動靜,最早聽到的是曉攸的鋼琴聲。叮叮咚咚,像是國外的曲風。過了一會兒,幾句熟悉的調子淙淙而過,我的心倏地騰了起來,春江花月夜,往事像畫幀般閃過腦海,昨是今非,我的心痛的厲害。

    過了一會兒,盧南從屋裡出來,我還在地上癱著,她看了我一會兒,聲音平平道:「起來吧。」

    「子越什麼時候能出來?」我看著她忍不住問著。

    「不zhī道。我也要去找人。」盧南有些不耐煩。她會去找人,我終於長長舒了口氣,試著站起來,卻又跌了下去。腿以下,早麻的沒了知覺。

    我用力扶著旁邊的沙發把zì己抻起來,跌坐在沙發上,緩緩揉著膝蓋和腿,才慢慢恢復了些知覺。

    盧南看了看我,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聲音變得緩和了許多,不知對方說著什麼,她的表情漸漸有些沉重,最後嘆口氣:「那我去找王叔叔。」

    掛了電話,她看看我說道:「過戶給白萍的別墅,錢的來源能做點兒文章,不過得去求個人。」

    我緊張的看著她,不知她接下來要怎麼做。隱隱的gǎn覺到她要求的這個人,應該能幫的上忙。

    「我很少求人。」盧南看著我,聲音冰冷,她還要提什麼要求?「馮子越給你的那些財產,你交出來,我就馬上去求。」

    「財產?」我一愣,子越是給了我一把鑰匙,可裡面是什麼,我根本沒來得及去看。

    「捨不得了?」盧南的面孔變得陰霾,「你也就是表面假惺惺做功夫,說起錢就裝傻充愣?你就這麼愛馮子越的?」

    「我真的不zhī道有什麼。」我解釋的有些無力。

    「那我告訴你?」盧南冷笑著,「懷柔的別墅,市裡的房子,馮子越還真怕你餓死啊,市裡的房子租出去,你養別墅和吃飯的錢都綽綽有餘了。一輛車,存款,還有----」盧南越說恨意越足,盯著我笑的陰森「一塊墓地。」

    聽到墓地的時候,我捂住了嘴,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子越啊,你對我的愛,早已超出了我的想像。

    「錢是他賺的沒錯,但誰讓我才是他夫人呢?這些東西,他憑什麼zì己想送就送了?」盧南看著我,一字字說的清晰:「吃了我的,你得吐出來。我才能救你的心上人。對不對?」

    「好,我答應,都給你。」我毫不猶豫的說著。這些東西,我受之有愧。何況為了救子越,這些代價還算代價嗎。「只是,能不能先救子越?」我心急如焚。

    「不能。」她回答的很乾脆,也很堅決。我縱然焦急子越的安危,卻也毫無他法。

    給子越大哥打了電話,盧南帶著曉攸蘭姨還有一個據說是她朋友的三十多歲的男人,一起到了北京。

    我打開子越銀行的保險箱,看著兩本房產證,銀行卡和車鑰匙的時候,心裡百感交集。盧南卻是眼裡幾乎冒火。她很快的翻了兩下房產證,摔到她朋友手裡,冷聲:「趕緊辦手續。」

    剩下一本墓地的合同,盧南扔到我手裡:「這個留個你。也算對得起你了。」是的,我最想要的,也是這個,起碼我死後,也不會無葬身之地,魂無所依。我小心翼翼把合同收到包里。

    所有的房產,盧南統統過戶到了曉攸名下,車低價賣了把錢也打到了曉攸的帳戶。辦手續都是那個男的在跑前跑後。她笑的玩味:「我倒看看馮子越怎麼好意思把這些東西從她女兒手裡要回來。」

    看著財產一點點從zì己手裡滑走,我竟然沒有一點gǎn覺,這些東西,當我zhī道屬於我的時候,已精不屬於我了。沒有得到,就無謂失去吧。只是心灼的厲害。中間辦手續,反反覆覆跑了幾個部門,一直折騰了三天才把所有的手續辦完。一天一天過去的時jiān,才是讓我錐心般的焦急痛苦。

    第四天一早,當最後到辦證大廳把兩本寫著曉攸名字的房產證取出來的時候,盧南的表情終於微微鬆弛了些,看著我聲音平靜的說了句:「還真有不為錢的。」

    「wǒ們現在能去了嗎?」我只關心能不能去救子越。

    盧南沒有言語點點頭。「我能和你一起去嗎?我不說話。」我焦急問她。

    「怕我賴帳?」盧南冷笑,「那你就跟著。我怕什麼。」

    車沒多久就行到了一片胡同區,緩緩拐著繞到其中一家。我心裡一驚,原來這裡真的有人住啊。我以前一直以為是旅遊景點呢。停下車在門口打了個電話,才將wǒ們放行進去。

    我跟著盧南走了進去,剛進了第一進院子,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迎了出來。盧南的表情柔和了些,看著那人問道:「王叔呢?」

    「後院侍弄花糙呢。你等等吧。」阿姨表情很和藹,隨口和盧南聊了兩句,把wǒ們讓進去。坐在屋裡足足等了快一個小時,盧南只是定定坐著,也不看我。我倒有些焦躁,不時看著屋外,既期盼著能人能快點來。又期盼著能幫上忙。

    終於聽到外頭有些動靜,我站起來往門外看去,一個面容清癯的銀髮老者正精神矍鑠的走了進來,步子十分有力。盧南也晃著站起來,看老者進來恭敬的喊了聲:「王叔。」

    「南南,很久不見你了。」老者呵呵笑著,抬手示意她坐下,zì己也坐到了正座上,又看看我,親切的問著盧南:「你朋友?」

    盧南臉色一僵,有些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和老者隨意聊起了一些我沒聽過的人和事,偶爾有幾個名字,我只在電視和網絡上聽過,他們卻像聊著普通朋友似的隨意提起。我的心隨著一驚一驚,卻對救出子越的希望也漸漸增加。我的目光殷切起來。

    來回聊了快半個小時,老者洞察一切的笑笑:「南南,說說你來找我的原因吧。不是有什麼事,你可不會來看我這個老頭子。」

    盧南笑了笑,把子越的事情向老者敘說了一遍。老者越聽,眉頭皺的越緊。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世情愁飛忘川

    老者目光深邃的看著盧南,把手中的茶盞往桌上猛地一放,「咯噔」我的心狠狠一揪,盧南也是臉色一變。

    老者微微嘆息著:「南南,我沒見過你的丈夫,但我一直以為以你父親的眼光,是不會錯的。」盧南到沒怎樣,我臉紅了。

    「你說這個忙我能幫嗎?」老者看著盧南,面色幾分痛心,「我這輩子,就是給國家清除這些蛀蟲的,每次看著這些人,我都想斬糙除根清個乾乾淨淨。拿著老百姓的錢,可問問他們,給老百姓幹過什麼事兒?不清理他們,對得起誰?可老了老了,你讓我給蛀蟲求情?」

    「王叔,那人wǒ們不管,子越是被他拖下去的。」盧南解釋著。

    「不落實他的行賄,哪來那人的受賄?做企業,為什麼不能本本分分的做生意,總要鋌而走險,為了做大,走捷徑,走高壓線,結果養了一批一批的蛀蟲,連帶出些不乾不淨,男盜女娼。禍害了國家,也害了zì己。」老者說的有些痛心,「別的忙,我能幫,這種忙,我要是幫了,對不起我的良心。」轉而看著盧南,「南南,要是你父親還在世,他該多痛心?他為了國家,付出了多少?可他的後人,在幹什麼呀!」

    我的心忽的懸了起來。眼前的這個老人,他說的話,他說話的語氣、感情,讓我覺得有幾分不真實的陌生。長到這麼大,我沒見過什麼大人物。一如我這般的普通百姓,「愛國」這個詞,於我而言,就是克己修身,過好zì己的生活,便是對社會最大的貢獻了。從來也沒有一種高度,要治國平天下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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