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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給艾雲打了個電話,恰好她也有空,便過來接著我去醫院。第一次產檢,醫院的人摩肩接踵的,我有些愣頭愣腦不知所措,找到了上次那個主任,他安排了位護士帶著我們,才覺得好些。

    看我等結果有些緊張,艾雲安慰著我:現在也只能檢出來是不是宮內孕,你不用擔心。我才好些。

    不一會兒拿著結果去找主任,看著他微笑點頭的表情我也是神情一松,宮內早孕很正常。從醫院出來,看著那張我看不懂的結果,在陰影里找著那個據說是我的寶寶的胚囊。傻傻的樂著。

    艾雲看著我有些心酸,一把把單子車過來塞在包里:看什麼看。自己找罪受。我有些反駁的底氣不足:他家裡有事,才不能來的。

    有事?艾雲冷笑著,以後需要他的地方多了,看他怎麼分身。

    他工作也忙,也會有事情絆住的。我怯怯的給子越找著藉口。

    艾雲瞪了我一眼,想說什麼還是沒開口,轉為一聲嘆息牽著我的手讓我腳底下小心。

    回到家中,晚飯張姐做的比較清淡,我吃了幾口回到臥室還看著B超單子出神。好脆弱的一個小東西,就那麼一點點,將來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呢?我希望是個男孩,最好長得像子越那麼堅毅稜角,也可以陪著子越打球鍛鍊,他需要一個陪著他的陽剛力量。

    可轉念一想曉攸,我的心裡又是一咯噔,萬一是男孩,將來會有家產之爭,真怕落個周亦或徐碩的下場。還是女孩吧,我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樣,想著想著美美的睡著了。

    夢裡有些模糊不清,夜很黑,我只覺得腳下發虛,一個激靈驚醒,夜很深,窗外一片漆黑,我的肚子有些抽疼,忙挪到衛生間,有些咖啡色的見紅。我頓時傻在了那裡,對這種情況,我毫無準備。這是什麼情況?

    看著窗外的烏黑一片,我愈發緊張,忙走到樓梯口大聲喊著:張姐,張姐。

    沒一會兒,張姐披著衣服走出來:小薇,怎麼了?

    我幾乎帶著哭腔:我,我不對勁了。我不知道怎麼描述,急的手忙腳亂。

    張姐跑上樓問我情況,我帶她去看了,緊張的抓著她的手:可怎麼辦啊?

    看著應該沒事。張姐看看有些不確定道,這種事也說不好,要不要給馮先生打電話?

    張姐的應該沒事讓我心裡微微安寧些,子越在家陪著女兒,早晨剛走,我晚上就打電話,有些說不過去。而且,當他在家,我真的沒有勇氣去打擾那個正常的家庭。

    可是我該怎麼辦啊?腦子一片混亂,完全短路。情急之下我第一反應是找艾雲,忙給她打了電話。

    不一會她打著哈欠接了:小薇,怎麼了?

    我見紅了。我不知道要緊不要緊。我哭了出來。

    啊?艾雲的聲音立馬清醒了,趕緊去醫院啊。打120。馬上又說還是我去接你。去你產檢的那個醫院,熟悉情況。等我啊。

    我掛了電話心裡踏實了不少,窩在床上一動不敢動。那時我才注意到剛凌晨4點多,我的心無助到了極致。好在艾雲住在北五環外,不到一個小時,艾雲和林育誠都趕了過來,把我送到了醫院急診。

    值班醫生看了看覺得情況不要緊,準備開藥,艾雲道:還是打點滴吧。我也沒主意,覺得點滴效果應該比藥要好,便也同意了。

    等護士安排上我點滴,艾雲舒了口氣,此時才反應過來,語氣生硬:馮子越知道嗎?

    我搖搖頭,我沒給他電話。他女兒肺炎。

    小薇,你艾雲氣結,你懷的不是他的孩子?

    我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說。林育誠看向艾云:人家也是有家室的,那頭也得照應。

    放屁。艾雲眼睛一瞪,既然有家室拋不下,那還拽著小薇做什麼?好好的女孩子就是為他受罪嗎?看我眼淚又要流出來,艾雲一個轉身出了病房。

    過了一會,感覺肚子沒有抽疼了,天也麻麻亮了,我的心安定了些,囑咐艾云:你們回去吧。我自己休息會兒就沒事了。

    我回去也睡不著,還是陪著你吧。艾雲把林育誠支應回去,留下來陪著我。

    點滴打完,我迷迷糊糊的又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門哐當一聲打開,我睜開眼,艾雲也從我的床邊惺忪著抬起了頭,子越一臉憔悴的衝到我床邊,緊緊的抓著我的手,聲音微顫著:小薇。

    我一愣,你怎麼回來了?

    你有事怎麼不吭聲?要急死我嗎?子越眼睛裡布滿血絲,我看著不免幾分心疼:你怎麼知道?

    艾雲輕咳了兩聲:我昨晚打的電話。怕有個萬一,我支應不了。別嫌我多事。一句話堵得我說不出來。

    子越轉看向艾雲,前所未有的鄭重懇切:謝謝你。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身在何處心皆苦

    艾雲一愣,微微一笑:「那你們呆著吧,我趕緊回家補覺去了。」說完又囑咐了我幾句回去。子越送她出去。

    過了一會兒,子越帶著主任過來,又帶我去做了一番檢查,確定沒什麼問題,只是孕酮水平有些低。吃藥配合注she就可以了。不過主任還是建議住兩天院觀察一下,等穩定了再回家。子越點頭同意。

    待一切安頓好,我重躺回病房,只有我和他,看著他,我的眼淚忽然止不住的流。有些後怕,有些委屈,儘管我知道這份委屈不應該。可是深夜裡的那種倉皇無助,真的讓我心神俱碎。

    子越緊緊捏著我的手,眼裡方才的焦急轉為心疼,半晌嘶啞著聲音說道:「對不起。」說完把我的手放在他的額上,有些痛苦的低下了頭。

    我的眼淚一滴滴滑落,另只手撫上他的頭髮,這個男人,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神色是無助的憔悴,一邊是他的女兒,一邊是我,他該是做了怎樣的掙扎?現在不過才9點多,他應該是接了艾雲的電話就趕了回來。天津不算遠,可是一個晝夜來回的焦急奔波,又是怎樣一顆心在受著煎熬?

    我忍不住哽咽道:「是我對不起,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子越把我的手握的更緊,沒有吭聲。相對無言,唯有垂淚。第一次覺得原來有了孩子,真的就不是自己的事,自己可以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自己可以生病將就,得過且過。可是那個小生命,那麼脆弱,我一個人照料,真的是好費勁。遇到特殊情況,就手足無措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尖厲的劃破了寧靜,他鬆開我看了一眼,焦急又浮上臉龐,顧不得出門,急著接了起來:「曉攸怎麼樣?」

    對方的聲音很低,卻絲絲入耳:「馮子越,你不要太過分。」那是他妻子的聲音嗎?很低沉,卻很清冷。像一塊寒冰透過電話沖我砸過來。

    我的身體忽然開始哆嗦,怕到臉色慘白。他看了眼我,急忙走出門去接。他刻意壓低了聲音,我什麼都聽不到,我蜷起身子,縮作一團。不要讓我知道,我寧願自欺欺人,什麼都裝作不知道。眼淚不停地湧出來,忽然我聽到子越提高了嗓門吼著:「你想怎麼樣隨便,我走不開!」

    過了很久,他才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來,估計是在外面調整了半天自己的情緒。我有些失控的催促他:「你回去,回去,回去看曉攸,不要呆在這兒,這不是你該在的地方。」聲音在發抖,眼淚卻止不住。

    子越疾步過來一把把我緊緊的摟在懷裡,身體微微顫著:「這兒有你和孩子,讓我怎麼走?」

    「啊----」我的心裡瘋狂的掙扎著,為什麼要這樣啊。我想理智的告訴他該回家看孩子,可我真的捨不得他這個溫暖的懷抱,捨不得啊。一夜的委屈,忍不住放聲大哭。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漸漸的平復下來。有些哆嗦的問道:「曉攸沒事吧?」

    「沒事,她前兩天發燒的厲害,昨天晚上就好多了。」片刻又道,「她都十四歲了,抵抗力也不差。」這句話在安慰我還是自欺欺人?此刻,他是不是天底下最掙扎的父親?

    我自責的縮作一團,儘管我不知道我哪裡錯了,但我真的很內疚,如果不是我,他該守在曉攸身邊,像往常一樣做個好父親。可是,儘管我一再說不想影響他的家庭,走到這一步,不影響已經是天方夜譚了。相愛是兩個人的事,很簡單;可相守,再加一個孩子,便成了一個家庭的事,複雜到超乎我的想像。

    他守著我,神情疲憊,滿眼的血絲,卻無法成寐。只是手扶著額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出神,另只手緊緊抓著我。看著他的神情,我很心疼,卻無能為力。守在我身邊,他會擔心曉攸,可守在曉攸身邊,他同樣會放不下我吧。這種撕扯的糾結,太痛苦。

    不多時,他的手機又響了,我的身體猛地一哆嗦,又開始處在高度緊張。他看了眼接了起來,似乎是生意上的事,他交代了幾句掛了電話。看我緊張的樣子,他捏捏我的手,卻沒有說什麼。

    到了中午,我忍不住提醒著他:「你再給家裡打個電話吧,問問曉攸的情況。」

    他有些頹然:「應該沒事的。」

    「那是你的女兒,你應該打電話問問。」看著他的糾結神色,我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我知道我這麼說很討厭,可是內心的愧疚,就如一個不停驅動的馬達,催促著我說這些看似不痛不癢的話,來釋放自己心頭的壓力。

    子越眉頭一皺,語氣變得生硬不耐:「都說不用了。打過去說什麼?」說完「騰」的起身,走了出去。留下有些怔怔的我。他很久沒用這樣煩躁的語氣和我說話了,可今天,我還是把他惹到了。是啊,打過去說什麼呢?關切安慰都顯得虛偽而無情,只能撩撥他妻女內心的失望痛苦。

    過了一會兒,他還沒有回來,我想去洗手間,緩緩走出門,卻看到他正在走廊的那頭的座椅上狠狠吸著煙,醫院來來往往的人,渲染出他孤寂獨坐在那裡的輪廓。

    我的心陣陣抽疼,無力的靠在了牆上,再沒有勇氣走出這道門。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來了,我貓在床上裝作睡著了。只感覺他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在我頭髮上撫著,我心裡一緊,沒有吭聲。

    白天主任又來看了看情況,囑咐我按時吃藥,情況不錯。我和子越都是暗暗鬆一口氣。

    傍晚子越又出去打了個電話,回來神色明顯輕鬆不少。我忍不住問著:「曉攸好了嗎?」

    他終於擠出個淡淡的笑容:「好多了。退燒了。」我的心瞬間輕飄起來,暗暗念著佛。

    晚上我讓他回去休息,他卻執意陪著我,卻不到十一點,他已經熬不住在陪護的床上睡著了。我也輾轉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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