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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當那個嚴肅冷清的男人,為我的手機放了這麼一個鈴聲時,我說不上自己內心的震動,只是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惟願此生不離。

    他將車子徐徐開動,我漸漸從剛才激動的情緒里舒緩過來,好奇問他:你對流行歌曲還挺有研究?

    他抽抽嘴角,睨了我一眼:李秘書的功勞,下了很多,我覺得這個不錯。

    這種事都能代勞,我翻著白眼:我該撲在李秘書肩頭痛哭。什麼都是李秘書,這個秘書真是貼心的很。嘟囔著:現在秘書管的事情這麼多。

    他悶悶的笑了:他的薪水可比你原來多多了,還不多干點活兒。我低頭輕笑。

    從那晚的烤鴨開始,我的反應開始了,早晨吐得最厲害,恨不得把膽汁都吐出來。中午晚上聞著不對的味道也開始折騰。而且總覺的乏力,做什麼都沒精神。子越有時看我難受,不免眉頭緊皺有些心疼,卻也無能為力。

    艾雲有時會過來陪我待一天,她也算過來人,知道的比我多,在她的嘮叨下,我知道了孕婦還要避開微波爐、吹風機等等強輻she的電器。

    給徐碩打了次電話問候,知道老徐總的狀況有所好轉,已經醒了,只是恢復的仍然很差,只能表達些最簡單的吃飯喝水去廁所之類的需求,別的似乎什麼都不清楚了。我的心一沉,如果照此發展,只怕即使清醒後也是痴呆的份兒大了。

    卻也只能安慰著徐碩:別擔心,中風恢復的慢,但總會好的。

    徐碩嘆口氣,自嘲的笑笑:聽天由命吧,就是太突然,我有些----說著沒了聲音。

    我為徐碩有些擔心:堅強點,你媽媽現在還需要你支持她。等我有時間去看看你吧。

    你還是在家好好休息吧。徐碩恢復了些,語氣平穩道,安心養胎。

    你怎麼知道?我有些驚訝,其實從那天去看老徐總,我便有些疑惑。

    徐碩冷哼了一聲:這個圈子那點風吹糙動的事兒,傳的快著呢。我父親住院的當天,就有人來探風了。你自己多保重。

    我倒沒放在心裡,我和圈子裡的人素來也沒什麼交往,知道就知道吧,有人願意風言傳說,於我而言,無關緊要。正應著要掛電話,徐碩猶豫了下又說道:邵琦住院了。

    我的心狠狠扯了一下,對邵琦,那個給我帶來冬日暖陽的女子,不管她曾對我做了什麼,我都恨不起來。但我也同樣無法和她再回到從前,因此一直以來,我刻意迴避著關於她的消息。但徐碩這句話,讓我的心又懸了起來,不由問道:她怎麼了?

    嗑藥過勁兒了。徐碩的聲音有些恨鐵不成鋼,整天糟蹋自己。自從跟周川分手就像扶不上牆的一團泥。好容易找了個正常人,不知道怎麼又搞成這樣。

    你去看她了?我問道。

    我家裡亂成一團,也沒時間去看。若琛去了。說起若琛,徐碩的聲音柔和了許多。我不覺心底升起融融的暖意,若琛,那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身上有種神奇的力量,用她的善解人意,將一個桀驁搞怪的徐碩,變成了穩重妥帖的男人,也將那個他願意守護的女子,變成了他們共同守護的朋友。

    徐碩又道:上次那件事,你不原諒她也是應該的。不過,她很掛念你。我的心隨著這句話又是一緊。沒再回應。

    掛了電話,思前想後,還是想去看看邵琦,那個瓷娃娃,曾經帶給我的溫暖,讓我面對她生病住院的消息,再也無法無動於衷。只是心中仍有絲忐忑,正好艾雲過來,便拖著艾雲一起去醫院看看。

    邵琦坐在病床上正看著窗外發呆。看我進來,似乎有些不相信的囈語著:姐姐?

    我的眼圈忽然就一酸,幾步走到她身邊:邵琦,是我。轉又向她介紹著艾雲,我的朋友,艾雲。

    邵琦抬眸看了眼艾雲,笑笑算打過招呼,又看著我,細細打量著:姐姐,我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我了。說著咬著嘴唇,幾乎要滴下眼淚。

    我捏捏邵琦的手,嘆口氣道:我理解你為了周川的心情。過去的事,不提了。轉又問道,怎麼又搞成這樣?

    邵琦低頭不語,似乎在竭力平復著心情,半晌抬頭道:和周川分手後,那段日子,真的想死,每天喝酒買醉,過著不人不鬼的日子。隨著邵琦聲音的哽咽,我拍拍她的背,她對周川的眷戀,蝕骨銷魂,可以理解。

    在酒吧認識了個男孩子,他是偶爾和同事去玩,看我醉的回不了家,就把我送回去。漸漸熟悉了,他人很正直,很關心我,鼓勵我,姐姐,那時我才知道,被人寵著的滋味那麼好。邵琦抬眸看著我,眼裡全是淚。我忍不住攬住她,抬頭看了看艾雲,素來強硬的她,面色也有些唏噓。

    誰又能想到,這麼嬌俏可人的女孩,竟才知道被一個男人捧在手心呵護的滋味。

    那又為什麼----我忍不住問著,幫她擦擦眼淚。

    他知道了我和周川的事。要和我分手。邵琦趴在我肩頭放聲大哭,姐姐,我的過去,真的就那麼罪無可恕嗎?

    不是的,不是的。我摟著邵琦,卻安慰的那麼蒼白。哪個男人可以接受?周亦若不是他的經歷,可以接受嗎?我不知道。我覺得有些氣緊,胸口堵的厲害。喃喃自語著:他怎麼會知道?

    以前跟周川一起,認識一些人,其中一個是他的老闆,他帶我去參加同事聚會,他老闆一看我臉就沉下來了。邵琦抽噎著。

    艾雲看看邵琦床頭,擺著一束黃玫瑰,問道:他來過了?

    邵琦止住了哭,點頭:我出事後他來了一次,可是很冷淡,還送了這個。

    我攬著邵琦,安慰著:邵琦,既然他能來,說明心裡還有記掛。黃玫瑰也有等待的意思。給他和自己一點時間。實在不行,沒有男人,我們自己也要活得好好的。

    邵琦目光有些空洞,沒有吭聲。

    回老家吧,那裡有你的親人,開個小店,過自己的小日子。我開解著她。

    邵琦搖搖頭:回不去了。老家的人也知道我的過去。以前哥哥嫂子們覺得榮耀,現在回去,白眼閒話我怎麼受得住。說著看著窗外有絲嚮往:我好想回家,每次做夢都想回。

    從醫院出來,艾雲有些感慨:這樣的女人最可憐,除了愛,就沒活下去的動力。小薇,你可別學她。

    我說不出話來。若是去年此時,我自然會理直氣壯的和艾雲說:我當然不會。

    可如今的我,心神皆已交付了他,如果真的遭遇變故,我也是個被抽空的軀殼。會不會和邵琦走同樣的路,我無法確定。看我神思恍惚,艾雲一把扯住我,提高了嗓門:趙小薇,我說你呢,別學她,聽到沒有?

    嗯,好。我有些氣虛的不敢看艾雲的眼睛,只木然的應著。艾雲看著我嘆口氣,不再言語。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深夜微恙原起事

    為情而生的女人,究竟是幸,還是不幸?若能遇到一知她懂她的男人,便是一生有枝可依;但若所遇非人,便是流落失所?我不敢深想。

    看過了邵琦,心裡那塊石頭似乎輕鬆了不少。活在寬恕中遠比記恨里更快樂。我習慣於寬恕。

    晚上回來和子越一邊吃飯一邊閒聊著。我隨口問:老徐總要是痊癒不了,對你的生意會有影響嗎?

    子越一頓,淡淡笑道:又和徐碩打電話了?

    我點點頭。他總能從細微處看到蛛絲馬跡,好在對我和徐碩的友情他並不介懷。

    有一些,老徐總比徐立好打交道。子越的聲音沒有起伏,不過生意上的事兒,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看以後合作吧。

    子越抬眼深看我:小薇,這些是男人該操心的。你只養好身體就好。

    他的話總能讓我心裡很踏實,我握上他的手,很誠懇的看向他的眸子:但我很想幫你分擔。即使無法出謀劃策,也願傾聽解憂。

    他微微一怔,唇角劃了個弧度,反手把我的手緊緊握住。神色動容,正要開口,張姐又端著一個湯從廚房出來了。我慌忙把手抽走。

    子越睨了我一眼,抽抽嘴角輕輕笑了。

    晚上洗澡出來,子越躺在床上翻著報紙,我坐在梳妝檯前靜靜擦著頭髮。自從艾雲告訴我不能用吹風機後,我就嚴格遵照她指示了。不過又怕感冒,只好用干毛巾一點點擦乾。

    好容易擦的差不多了,我拿起梳子,頭髮被搓的一團亂,有的都打起結,我使勁用梳子抻著梳,頭髮隨著一縷縷拽下來。

    不知何時子越站在我身後,伸手把梳子奪過去,淡淡笑著:這麼用力,別人看著還以為薅羊毛呢。

    我吐吐舌頭笑的眉眼彎彎,他用梳子一下下幫我緩緩梳通著頭髮,手法有些笨拙,卻很細心。我在鏡子裡看到他的動作,忽然心裡便是一暖。

    透過鏡子,我看到了一副很美的圖景:淺風疏驟拂身過,綠柳扶搖映窗欞,室內昏昏光不明,我一襲鵝黃睡裙笑靨彎彎端坐,他一身深藍色睡衣褲,修長的身影立在我旁邊,堅毅的臉上滿是柔情,細細為我梳著三千煩惱絲。曖曖的燈光下,那一瞬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幻覺,仿佛千年前,又或者三世初,與他此情此景便上演過。

    想起了一句宋詞慢梳頭淺畫眉。還在象牙塔里懵懂的時候,捧著一本宋詞,羨慕極了張敞畫眉的婉約,一支畫筆,凝聚了那個男人怎樣的深情,每日為他妻子細細描摹眉黛?如今的我,又何嘗有幸,有個同樣深情的男人為我梳頭。

    不禁有些動容,伸手環上了他的腰,語氣輕柔若水:子越。卻除了喚他的名字,不知該說什麼表達我情意。

    嗯。他輕聲應著,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道,快六周了,明天可以做B超。

    我一愣,之前在醫院,我壓根沒聽明白醫生說什麼。既然他說要檢,那應該沒錯。我的頭靠在他身上斯磨著,那你陪不陪我去?

    當然去。他的語氣有絲寵溺,看看是怎麼個小傢伙,天天折騰。我幸福的偎在了他身邊。

    第二天一早起來,正在換著衣服,子越的手機忽然響了,子越看了一眼,轉身向臥室外走去。對方聲音也低,我聽不到。

    片刻子越回來,神情有些焦急:曉攸感冒拖成肺炎了,我回去看看。

    我一愣,隨即馬上反應過來: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讓李秘書陪你去。他一邊換衣服一邊準備打電話。想著李秘書一個男的,諸多不便,我阻止著:就是上次那個醫院吧?讓艾雲陪我也是一樣的,更方便些。

    子越來不及多想,便匆匆應著下樓。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有些失神,卻不敢有任何的腹誹,生病的是他的女兒啊,他的家人,才是真正需要他盡責的人。我能有他的這些關愛,已是非分的福氣了,怎麼可以有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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