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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我不再掙扎了,我無力掙扎,他居然也記得和我的每一件往事。除了最初有些凌亂,後面的事情,他的記憶,有的甚至比我還深刻。
講到與我的歷歷往事,他的聲音不再那麼平淡,帶了絲回憶的溫柔。我聽著不覺有分動容,更有一些事情,是我所不知的。一時竟有些懵懂。半晌才說了句:子越,如果時光能夠重來,你後悔那天下午去公司嗎?
他牽起嘴角,淡淡笑道:不後悔。轉而看向我道:如果重來,第一次我便不放手。
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到了山頂。山頂有一個很小的寺廟,子越嘆道:這才是以前的那個廟,山底下那麼氣派的陣仗,都是現在新修的。
我默默的進入那個古樸的寺廟中,寺不在宏,有佛則名。我虔誠的跪下,雙手合十,拜了三拜,祈求佛神保佑,他今後的日子裡,我可以一直相伴。如果有來生,不要讓我們相遇的這麼晚,中間還要差上十幾年的光陰。
出了寺廟,他問我許了什麼願,我看著他,有些愣神,半晌道: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生的這麼晚。
他一愣,隨即把我緊緊攬起,沉聲道:這輩子也不晚。
路上聊得時間太久了,不算高的一座小山,早晨上來,居然日將西斜,我和他才回去。縣裡的人居然已經等在了文柱的家裡。文柱家估計從來沒招待過這麼大的領導,夫妻兩個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鄉里和村裡的幹部極有眼力價,見此情景乾脆在文柱家擺開了酒桌,談了一晚。
把祖墳修葺的事情完成後,我和子越準備啟程了,文柱的大女兒瑤瑤還在磨著子越要帶她去大城市見世面,子越應道:等你選秀真打到北京了,就來找馮叔。幫你搞定後面的事。
瑤瑤嘟囔著:要能打到北京,還愁啥啊。一家人哈哈大笑。
和子越離開了他的故鄉,一共呆了四天。卻解了二十年的鄉愁。而那個小村莊,也成了我記憶里的甜美,在那裡,我做著我心愛的人的愛人。與他執手回憶著過往,切切實實的進入了他的心田,細數著那些回憶的風鈴,留下的或悵惘或美好或深刻的樂章。
從他老家回來後,我的身體卻一直軟綿綿的,總是想睡覺,好像怎麼也睡不醒。沒精神也沒胃口。折騰了兩三天,還是張姐看出了些端倪,提醒著我:趙小姐,你是不是有了?
我一個激靈,想了想,好朋友是推遲了快半個月了,我居然一直沒注意。跑到小區門口的藥店買了驗孕棒,有些激動的試了試,兩條線讓我有些失神,雖說近些日子一直在要孩子,但是真的來了,卻又像沒準備好似的有些手足無措。說不上是開心還是驚訝,我有些沒緩過勁,只給子越發了條短息:我們的孩子好像來了。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愛深延作憐子情
簡訊如飛鳥般倏地發出,一個電話就已經彈了進來,我接了起來,電話那頭是子越沉穩的聲音:「你在哪兒?」
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微顫:「我在家,兩條線了。」說著心撲通直跳,卻不知該怎麼辦。
「等我。」他匆匆扔下兩個字掛了電話,他的聲音有絲急切,卻頓時讓我心安了不少。身邊有他,諸事皆安。我的心舒緩了些。走上樓打開電腦,查閱著懷孕的注意事項。
還不到一小時,書房的門就砰的被推開,子越疾步走了進來,竟有些風塵僕僕的味道。走到我的身邊,溫聲道:「換好衣服,去醫院再查一下。」
「好。」我一直沒緩過神,有些木然的回屋換了衣服。緊隨著他去了醫院。他的車開的比平時慢了很多,卻有些飄,我的心更是緊張慌亂,對這個未來的生命,有些暗暗的期盼,卻又有絲忐忑的不寧。子越輕輕捏了捏我的手:「放鬆些。」
等待結果的過程有些焦急。我和子越在主任的辦公室呆著,子越和主任的關係看著不錯,徐徐聊著近況。我自己坐在那裡心不在焉。
十幾分鐘後,護士把單子拿進來。主任看了看,對子越笑道:「馮總,恭喜啊。」
我的心「通」的一聲落在了肚子裡,不知怎麼,眼圈有點濕潤。看向子越,那一個瞬間,仿似春風拂面,他的眉眼輕輕展開,眼底都承載著柔和,他用力拍拍主任的肩:「謝了。」聲音微顫。
主任又說了說建立母子健康檔案之類及後續的檢查時間等事宜。我全都沒聽進腦子去,只看得他在那認真的聽著。
生命,真是個奇妙的事,竟又一次就這麼來了。我居然做母親了。忐忑和喜悅一起湧上心頭,和子越走出醫院的時候,路過化驗區,那裡的幾台結果查詢機旁等著幾對青年男女。看著有的男孩拿到結果把女孩輕輕旋起,有的兩人抱在一起,我不覺唇際泛起了笑意,如今的我,也能享受這份快樂了呢。
想起上次我在艾雲的醫院,自己孤零零等結果的時刻,莫名的滋味湧上。幸福,來的似乎不易,卻又來的突然。看著身邊腳步輕快的男人,我有些怔忡,我的幸福,都系在這一個人身上啊。
他含笑看我,只把我的手緊緊的牽著,仿佛生怕走掉一樣。我抿唇笑了,四十多歲的男人,眉眼舒展,便是他高興的極致表達了吧。
去停車場的路上要路過一片糙坪,不知在修什麼管道,糙坪邊上挖了一條溝渠,有工人在鋪設著管線。那條溝渠稍微寬了些,男人一步可以跨過去,女人往往得跳著邁一下。我看看那條溝,正琢磨著該用多大的力氣跳過去。忽然子越一把把我打橫抱起,邁了過去。
我驚訝的低低「啊」了一聲,身邊行人不少,紛紛側目,我羞紅了臉,掙扎著要下來,子越卻毫不顧忌,低聲說著:「別動。」繼續前行了幾步,到了車前,把我放下。
我滿臉通紅的抬頭嗔道:「幹什麼嘛。怪害臊的。」
「我高興。」子越唇際一挑,眉眼全是笑:「高興極了。」
我紅著臉縮進車裡,抽抽嘴角:「傻乎乎的。」
他把車開的像春日輕盈的舞燕,繞回家中。
只是一路上他的電話不斷,不停有人催問著他什麼時候回去。我有些好奇道:「你從哪兒趕回來的?」
他淡淡笑笑:「簽合同的桌上。老姚等我這字可等急了。」我有些不安,隨他先回了順義,處理完事情,才又回家。
我迫不及待的給艾雲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我懷孕的消息。艾雲有些猶豫道:「小薇,我知道你和他很相愛,可是相愛就要生個孩子嗎?你可想好了,孩子一生,一輩子沒的回頭路。孩子以後的成長怎麼辦?有的事可不是錢能解決的。」
我咬咬嘴唇:「我管不了那麼多。不管多難,我都想要這個孩子。那是我和他的孩子,我必須要。」
艾雲嘆了口氣:「你自己想吧,不後悔就行。說實話,小薇,你們顛覆了我挺多觀念。我沒法給你出主意了。我不知道會救你還是會害你。」說完輕輕掛了電話。
我有些失神,後悔?我不會。一個既會像他又會像我的孩子,我只會用一生的愛去呵護,去疼愛。就如守護我們的愛一般小心翼翼。
過了兩天接到家裡的電話。現在有些心虛,給家裡的電話少了。每次也只說幾句就掛了。很怕媽媽關切的問我:「在哪兒啊,吃的什麼,有沒有朋友」之類的問題。從小我是個誠實的孩子,考試成績差了,在學校被批評了,從來沒有瞞過家裡任何事。可自從認識了子越,我的謊言越來越多。
家裡問我在哪兒,我只能說出租屋;問我合住的人在不在,相處的怎麼樣,我只能回答還好,卻說不出任何細節;問我工作順心與否,我更是啞口無言。一次次的謊言,將我的心拷問到負重不堪。那種滋味,真的好難受。原來內疚多了,並不會自然轉化成習慣,只會不停的給你的良心加壓,直到喘息不上。
這次接到媽媽的電話,我又急著想掛,媽媽道:「小琪說要到北京出差,我托她給你帶了點兒湯餅,是你姑姑做的。你在北京吃的不順口,這個放在冰箱能吃兩個禮拜。」
媽媽說的開心,我的心卻是突地一下,有些抱怨生硬道:「弄那麼麻煩做什麼啊?又不是沒得吃。」
媽媽被我沖的有些噤聲,半晌,聲音有些遲疑:「小琪說會去找你玩,我也是順便,不是專門麻煩她的。」
聽著媽媽好像做錯事的內疚,我的心狠狠扯了一下,趙小薇,你越來越混了,明明自己偷偷摸摸的活著,為什麼要埋怨母親光明正大的關心。我嘆口氣道:「好。我到時聯繫她取上。我也好想吃湯餅了呢。」
電話那頭是媽媽如釋重負的笑聲:「就知道你肯定想吃了。」掛了電話,又忙給胖琪去了電話,知道她是下周的火車來北京。心裡稍微踏實了些。下周,還好,掩飾掩飾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自從有了孩子,子越似乎對家裡的布局開始不滿起來。先是找人把樓梯全鋪上了地毯,接著開始又把浴室鋪滿了防滑墊,窗戶也重新安裝了簾幔,要不是我極力的攔著,甚至要把沙發和床都換了,理由是太硬。
我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紙糊的。」
他淡淡笑笑沒有吭聲,卻依然樂此不疲的對家居進行著「軟化」改造,同時把注意力轉移到對我的改造上來。不許這樣,禁止那樣,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有很羅嗦的一面。只是對於那份囉嗦,我竟有些欣喜。
那年夏日的雨水特別多,晚飯後不是暖風熏人,而是涼風習習時,往往會飄雨紛飛。他看著報紙,我無聊中翻著手機玩遊戲,他睨了我一眼,聲音有些嚴肅:「手機有輻she。」
「哦,知道了。」我悻悻的把手機放到一邊,我已經覺得自己百密了,偏偏他還能找出那一疏。
他忽然拿出他的手機撥了一下,我的手機又開始唱「你寂寞才找我,你情人那麼多。」我的心微微顫了一下,想笑又不敢笑。
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還不換一個。胎教就用這個嗎?」
「遵命。」我嬉笑著。他唇際一挑,正要說什麼,他的手機響了。
接了後,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對我沉聲道:「我出去一下。」
「外面好像要下雨了。」我看著有些陰沉的天氣和嗖嗖涼風,有些擔心。
他猶豫了下,道:「老徐總中風住院了,我去看看。」我的心一驚,說不出話來。看著他急匆匆出去。我拿起手機想給徐碩打個電話。猶豫了下又放下了。他家現在估計亂成了一鍋粥,還是不打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