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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屋外涼風嗖嗖,漸漸的飄起了小雨。
八點多的時候,他的手機又響了,他看了眼掛掉,神情自若的繼續看電視。我的心一緊,不覺道:「是不是還是令宜?」
他蹙蹙眉頭,微微點頭。「你告訴她不去了吧?」我看著他問。
「下午發簡訊了。」他喝了口茶。手機不依不饒的又響了起來,他再次掛掉,卻百折不撓的響著。他索性調了靜音把手機放在茶几上。
看著手機不停閃爍的屏幕,我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是女人,也明白這種近乎瘋狂的鈴聲背後,是顆多麼絕望焦躁的心。我忽然有些於心不忍,看向他低低說道:「你為什麼不接起來告訴她你不去?」
他悶聲喝著茶,沒有吭聲。手機亮了又滅,我盯著屏幕,始終是令宜的名字。我的心噗噗的跳著,窗外的風愈加的冷了,雨聲噼里啪啦的大的嚇人。我把抱枕往緊抱了抱,胃更痛了。
忽然我的手機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起來,一個柔弱的女聲,聲音有些微顫:「小薇,我知道子越在你那裡,你可以讓他接個電話嗎?」是令宜,雖然敗落依然聲音有種別樣傲骨的令宜。
我不自覺的把手機遞給子越:「找你的。」
子越眉頭緊緊皺起,接過來,沉聲:「喂,什麼事?」令宜的聲音很低,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是看到子越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一直沉著。
令宜在那邊說了很久,子越一直沒有吭聲,大概過了幾分鐘,子越微微嘆了口氣:「她不舒服,我不出去了。那件事,沒什麼要緊。祝你一路順風。」
子越掛了電話,深看了我一眼,心情似乎有些波瀾。站起身來上樓。手機也沒有帶。我忽然有種倉惶,他和令宜,會是怎樣的過往?他一直不接電話,是不是怕接了就會情不自禁做什麼事?又為何接了電話表情有些凝重?
百爪撓心般的揪扯,卻看到子越的手機又開始閃,我的心隨著閃爍的屏幕一揪一揪,半晌,忍不住接了起來,是令宜帶著哽咽的聲音,卻還有絲儘量克制的理智:「子越,求你,讓我再見你一面,你只要走出門外,就能看到我。我們三年的情分,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我為你做的那些事,也是我心甘情願的,只怪我一時糊塗,嫉妒迷了心竅,那也是我在乎你啊。就讓我最後見你一眼,好嗎?外面的雨好大,你忍心一直讓我等著嗎?」
我見過的令宜,是百媚千嬌、高貴優雅的,可如今的聲音,淒迷的我都要心碎。所有的人,愛到深處,都會變得卑微嗎?即使是令宜?外面疾風驟雨,我有些不忍心,也有幾分說不上的情愫,撐了把傘,又帶了一把,一邊聽著電話,一邊疾步往小區門口走著。
她在電話那頭聲音如夢囈般:「子越,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威尼斯廣場見面嗎,我把包丟了,證件和錢全在裡面。我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是你幫的我。那時那你就是我心中的hero。」她的hero讓我身上忽然一個冷顫。本來我沉浸在她的故事中,儘管她深情款款的對象是我愛入骨髓的男人,我還是有幾分動容。可是一個「hero」讓我雞皮疙瘩橫生,把我拉回了現實。我忍不住說了句:「令宜,是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我聽到了呼呼的風聲。片刻,她顫聲道:「你可以接他的電話?」
我咬咬嘴唇:「可以。」說著話,我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口,高貴的令宜,站在一輛銀灰色的車旁邊,全身上下濕透了,卻依然風韻楚楚,雨珠順著她的臉滑落著,竟也是那麼美的入畫。
值班室的保安正好奇的看著她發呆。我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把傘,卻不知說什麼,只低低說了句:「令宜。」
她看到我,眸子裡溢出一種絕望的漠然,揮手把傘推開,唇際挑了挑冷笑道:「他在做什麼?」
「處理文件。」我如實答著,他上樓除了睡覺便只可能在書房。
令宜頹然的閉上了眼睛,咬著嘴唇痛徹的說道:「你贏了。」忽然睜開眼,看向我的目光幾分狠戾:「你有什麼好?除了會裝乖賣可憐,你還會做什麼?你能幫他談生意嗎?你能幫他應酬嗎?」所有的知性,所有的玲瓏,原來在逼到痛處,都會露出原始的本性,即使如令宜,也會咄咄逼人,用最簡單的語言拷問最難回答的問題。
我有些氣結,忍不住回嘴:「你又能做什麼?」
「我能做什麼?」令宜冷笑著,「他酒桌上的生意,我幫他談成了多少?賠上笑臉,賠上奉承,有的還的賠上身體。遠的不說,去年你的好東家周亦要和他爭趙局長那單生意,是我,陪著那個男人出國玩了一禮拜幫他弄成的。」令宜一步步走近我:「你呢?你除了給他戴綠帽子,還能做什麼?」
戴綠帽子?她怎麼會知道?我的腦子電光火石一般,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是你?」那些照片,那份報告,都是這個優雅的女人的傑作嗎?
「我?」令宜笑的淒涼,「我不過是告訴他你的真正嘴臉。可他還是不信。你到底用了什麼迷魂招數,讓他連當男人最大的恥辱都能忍?」
「你太過分了。」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那些照片,不過是你的巧取角度,那份報告,更是子虛烏有。」
「報告?」令宜冷冷看著我道,「你做的事,還賴別人嗎?」
眼前的這個女人,我曾經對她的一顰一笑都那麼欣賞羨慕,可為什麼是美麗的外表,毒蛇的心腸?往事一件件在我腦中像電影短片似的回放,我冷聲說道:「你的計劃,還離不開我的好東家周川的配合吧?從第一次吃飯,到讓我送文件----」
「夠了。」她冷冷打斷我,「你沒資格質問我,這場感情角逐中,我比你來得早。」說罷斜睨了我一眼,用種近乎妖媚的口氣對我說道:「不錯,今天看來,我輸了。不過我還有高枝可依,我祝福你在走的時候,能有個我這麼好的結果。」
說罷,滿目淒涼的衝著小區里看了看,仍然一片昏暗,她想見的人還是沒有出來。她扭頭轉身上車,消失在煙雨茫茫中。
我的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這就是令宜吧,大家小姐,來的優雅,走的裊娜,即使是輸,也會昂著頭從我面前走開。
回到屋裡,走上樓,子越正在臥室抽菸,看到我微微有些驚訝:「去哪兒了?濕成這樣。」
「她走了。」我答得有些無力。子越一個蹙眉:「你去見她了?」
我有些麻木的看著他:「外面雨很大,我給她送傘。」忽然覺得心很累,令宜那句「你能做什麼?」拷問著我,我什麼也幫不了他,反而他一直自己承擔著所有的事情,為我營造一份安寧。
我呢?即使無法像令宜交際應酬的幫他,是否能知心解語,解他煩憂疲憊?不覺走到他身邊,深看向他:「子越,什麼時候,你能讓我徹底了解你?」
子越一震,狠狠吸了口煙,吐口煙圈,透過煙霧看著我:「了解我?」
我輕輕上去圈住他,偎在他胸口:「子越,你的過去我雖然來不及參與,但是我想知道。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走進你的心裡去?」
「這幾天我也在想,有時間你和我回趟老家吧。」他擁住我,嘆了口氣。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唯愛做伴好還鄉(一)
「老家?」我有些迷糊,子越的老家,指的是哪裡呢?他出生以及童年在的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後來隨父母返城是另一個城市。
「我出生的地方。」他解釋著。
「二十年沒有回去的地方嗎?」我好奇問著。他眉頭微微一緊,點了點頭。我識趣的閉上了嘴。他的故鄉是什麼樣子?我竟有些忐忑的盼望。
那夜風聲帶雨緊,砸了一晚。不知為什麼,我有些睡不著。令宜在雨里悽美的面孔,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暗自慶幸虧得子越沒有出去,否則看了那樣的姿容,怎麼能捨得離開?
想著便有些心中鬱結,翻了幾個身,子越一把攬住我,「翻騰什麼?」
我忍不住開口道:「你捨得嗎?」
「什麼?」他有些迷糊,口齒含糊。
我幾乎要沒了問的興致,嘟囔著:「算了,不問了。」
「再說一次,我沒聽清。」他語氣清晰了些。
「我問你令宜走了,你舍不捨得。」重複的問題,少了最初的情意,倒很機械。
他答的更沒情致:「有什麼捨不得的?」語氣幾分不耐,似乎我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自己想想,也的確有點蠢:若是不舍,怎會放手?只是自己的糾結纏磨罷了。
卻也好奇:「那會不會影響你的生意?」
「路子多的是。」子越皺皺眉,把我摟的緊了些,「快睡覺,總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麼。」
我忍不住低聲問著:「最後一個問題,一定如實告訴我好不好。」我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他輕哼了一聲。我的聲音有些緊張:「你,愛過她嗎?」瞬間,我能聽到鐘錶嘀嗒的聲音和自己心跳的律動。
「沒有。」他的聲音有些冷,回答的卻很快,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把我使勁拽進懷裡,「亂想些什麼。」夜闌臥聽風雨,身邊有他相伴,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
靜靜期待著他帶我回老家的日子,偏偏他好像近幾日都很忙,總要很晚才回來。心有所欲嫌日長。
徐碩打過次電話和我問了問近況道好,他和若琛的感情應該非常不錯,提起來就滿是笑意。我難免掛心的問他邵琦的近況,他有些低沉:「她說有男朋友了,是個普通的男孩子。我最近也很少聯繫她了。」
邵琦如果能走出從前,過回平靜的生活,也是不錯的結局。我有些放心:「那很好啊。」
「但願吧。」聽徐碩的口氣有些猶豫,我問著:「怎麼了?」
「總覺的她的聲音吊兒郎當,但願是我多疑了。不過周川已經回X市,她也沒什麼牽絆了。」徐碩苦笑著。他對邵琦終究還是比別人多份牽掛。
晚上和子越吃著飯,他接到了個電話,聲音很是溫和:「大哥。」我的心一下提起來,隨著和他朝夕相對的日子漸多,他的家人親戚的電話我也看到他接過,但是他大哥的還從沒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