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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艾雲一直哭著,從開始天崩地裂般的嚎啕,到後來抽噎啜泣,漸漸平靜了下來。我問她:「你幹嘛要搬出去?」
艾雲不耐的揮揮手:「想靜靜。他天天回來,看著煩死了。」
「以前你不是還嫌他不回來冷暴力嗎,現在又看著煩。」我有些好笑。
「現在看著他就來氣,哪兒哪兒都不順眼。」艾雲抹抹眼淚。
我牽著艾雲的手,深看著她:「艾雲,如果現在讓你選一個婚姻伴侶,林育誠和康遠,你選哪個?」
艾雲像被扎了似的跳起來:「肯定不選康遠。」我困惑:「為什麼?你們不是聊得很來嗎?」
「聊得來是一回事,過日子是另回事。小薇,你沒結過婚不知道,結婚和談戀愛不一樣,婚姻裡頭的柴米油鹽一起經歷過,再換個人,重新經歷一回,累死你。」艾雲似乎在說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我有些愣神,即使再不美好的婚姻,是不是就如個縛住的繭,很難衝出重重扼住咽喉的絲縷破繭而出?
問著艾云:「那你是不打算離婚?」艾雲沒有吭聲。
我苦笑:「既然不準備離婚,你就只是在氣林育誠?氣他不就還是在乎他?那又何必沸反盈天的?萬一真氣跑了,你又急了。」
艾雲氣哼一聲:「早跑了早好。」
我無奈的看著她,道:「你嘴上這麼說,心裡不是這麼想吧。再說,林育誠也不是一無是處啊。你想,你當初是不是也拿走過他的舊身份證?」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死生契闊與君赴(一)
「你怎麼知道?」艾雲一愣。
「你忘了有一次林育誠拽著我發瘋,說你拿走了他一件重要的東西,現在看來,除了舊身份證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材料他總不會帶在身邊吧。」我看過艾雲存在我那的材料,除了舊的身份證,入獄名單什麼的肯定不會是林育誠自己帶著。
「我都差點忘了。」艾雲一拍腦子。
「他早知道你了解他的過去,可是他出事的時候,懷疑過你嗎?」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艾雲一定知道。
艾雲一愣,不自覺的說著:「那倒沒有。他只是納悶。後來很快就想出來是那個女人了。」
我沖她一笑:「在最混亂的時候,他最信任的,不還是他的老婆你嗎?」也許就像艾雲說的,婚姻一旦形成,那一紙婚約,也許不包含愛情,卻涵蓋了信任、家庭、一棵樹下的休戚與共。
艾雲沒吭聲,像在思索著什麼。我勸道:「上次在醫院,我問他是不是又想離婚,他說你是他老婆,離什麼婚。你在他心裡老婆的位置已經根深蒂固了,又何必動搖了這個深基,去找另一個淺坑呢?」
艾雲抽著涼氣白著我:「你勸起人來一套一套的,話不多句句撓的心疼。」
我笑她:「你心本來就疼著呢。」拍拍她肩:「差不多別鬧了。把林育誠真傷了就不好了。」
艾雲看看我,沒有說話。我又寬慰了她一會兒,走出門去,發現林育誠的車正停在樓底下,看我出來,林育誠下車走向我,目光有些殷切:「她怎麼樣?」
我看看他,認真道:「我問你個問題,你想明白了再回答我。」
「你說。」林育誠看我的眼神,像看救他出水火的菩薩似的虔誠,反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你以後會不會還弄這種事情了?」怕他不明白,又補充了句:「知道你們生意人應酬多,有個女伴也是圈裡的潛規則。」
林育誠慌忙搖著手:「我算是怕了,女人這輩子再也不敢惹了。受不住受不住。」
我笑笑:「那我就幫你一次。你知道我和艾雲的大學吧?南門有個奶茶店,你去買杯原味的珍珠奶茶給她。要熱的。」
「這能行?」林育誠有些不可置信。
「愛信不信。」我翻著白眼。簡直是藐視我和艾雲的交情。
「信,信。」林育誠飛身上車去了。
我們學校南門的奶茶很有名,味道正宗,價格也不貴。惹得許多人慕名而來,每天都要排大隊。當年我和艾雲最大的幸福,就是排隊買一杯熱乎乎的奶茶,有錢的時候,就買兩杯,錢緊的時候,兩人分一杯,誰也不會嫌棄誰。這種天氣,讓林大老闆排半個小時買杯奶茶,應該也是蠻感動的。
晚上回去給艾雲打個電話,第一句就問她:「奶茶好喝嗎?」
艾雲咬牙:「有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幫著,能不好喝?」聲音卻有絲溫暖的味道。艾雲的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閒聊了幾句,艾雲忽然提醒我道:「對了,我聽林育誠說了個事,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你不要亂想。」
「什麼事?」我的心忽的懸起來,艾雲這通話分明是叫我提心弔膽。
她遲疑了下說道:「說有個老總為了進駐一個大市場,用女人做交易。前些時候,有人向媒體爆料的,不過後來被上頭壓下去了。他們傳聞這個老總是----馮子越。」
我的心像被雷震了一樣反應不過來,嘴上下意識的為他辯解著:「那些公關小姐不好多陪吃陪喝陪睡麼,每個公司都這麼幹。幹嘛還大張旗鼓說的像皮肉交易似的。」
「你現在可以啊,果然近墨者黑,把這看的都司空見慣了。」艾雲嘆口氣,「林育誠說不可能是馮子越,他覺得老狐狸還挺正。我不了解他,我只關心你。別等他玩膩了,下一個去交易的人是你。你自己小心點。」
我掛了電話,心裡說不上的滋味。艾雲的擔心,我倒沒放在心上。與子越到現在,即使說不上心心相映,他對我的心思有幾分情意幾分在乎,我都明白。我只是隱隱覺得這件事有些怪,在生意場上,這種事雖不光彩,但也算是個人盡皆知的潛規則。偏偏有人拿出來說事兒,預示著什麼?
忐忑著與子越說了這件事,他看了看我,只勾唇一笑:「已經過去了。」
我琢磨著他的話,喃喃自語道:「你這句話,有三個意思。」
「哦?」他玩味的看著我。
「第一,我說的確有其事;第二,說的果然是你;第三,你想辦法解決了。」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說著。我很希望能走進他的世界,即使不能為他排憂解難,起碼可以解語窩心。
他淡淡一笑,答得坦然:「是的。」轉而道:「小薇,我要給你安寧的日子。這些事兒,你以後別管。」語氣有些生硬,可我的眼睛cháo濕了。這份生硬,因著關懷,竟也那麼溫暖。
日子在淺淺淡淡中過的細軟纏綿。
他回來的日子,晴光方好。和他一起去逛園子裡的假山樓台,庭院春深。看斜陽倚欄杆,微雨掃落紅。有時對著一池清水,都能開心的自己和自己做著鬼臉。
也喜歡和他一起在海棠樹下坐著,看日長籬落,庭前燕飛。他看報紙,喝茶;我看他,聽鳥叫。他偶爾抬頭隨口問我句話,我便隨口答著。他聲音沉沉厚厚,我應著軟軟糯糯。
在記憶里的畫面,便是:簾外海棠春色暖暖,錦屏鴛鴦香夢沉酣,青綠茶煙裊裊綽綽,隔牆花影人影成雙。
也會一起打理南瓜,我拿著小鏟子松鬆土,他把歪扭的南瓜架扶正。有時我會提個小桶澆點水,他便嘀咕著:「這是小孩子做的。」聽著這話,我眼前常會浮現出一幅耕樂圖:他為南瓜直架,我去扶秧,一個可愛的小孩子在澆水。想想,自己竟也生出絲絲的嚮往。生活幸福的似乎都能滲出縷縷甜味。
他不在的日子,我就去約車,學車。爭取可以早點拿到駕照,去上班。只是我所有的自信,都要被教練磨滅了。學的時候報的C1,為的是技多不壓身。結果手腳配合極差,方向感更差。起步熄火,半路熄火,甚至連條直線都走不了。每次在我開的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教練會大喝一聲:「把路走直了!」心就被狠狠搓一下。
周末上午學完回家,子越剛好辦完事也回來了,看我耷拉著腦袋,扯起嘴角:「怎麼了?」
「子越,」我眼圈紅紅的看他,「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子越走到我身邊,輕輕敲敲我的頭:「有時候是挺笨的。」
我把頭埋在他胸前,哼哼唧唧著:「教練說,沒見過比我更笨的學員。連個直線都走不了。教塊石頭都發芽了。」
子越居然胸腔微微起伏,我抬頭,原來被笑憋著。我瞪了他一眼:「你也笑話我,傷自尊。走了。」說著轉身要跑上樓。
卻被他一把抓住:「那是你們教練笨。我來教你。」說著拽我往外走。
「你行嗎?」我十分懷疑的看著他。
「起碼教會你走直線。」他的聲音淡淡的,暖暖的。
他把車開了出去。走到一條偏僻的路上,基本往來沒什麼車輛。他下來,換我到駕駛位上。我熟悉了一會,慢慢的將車開動了。
他的車是自動檔,少了油離配合的窘態,培養培養車感還是不錯的。他沉聲:「打燈,看左鏡。」
我隨著他的指令一點點做著。說來也很奇怪,教練教的時候,我手忙腳亂,全身紊亂;可子越的聲音穩穩傳來的時候,我竟做的從令如流,動作協調了不少。車也開的順暢行雲。
「還行,誰說笨?」子越看了我一眼,眉梢微挑。
「教練是黑帶水平的緣故嘛。」我眉眼彎彎的輕笑著。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繃著面孔的子越也不能免俗,唇際勾起個弧度。
子越的肯定讓我愈發如食甘飴,漸漸有了狀態。
「加速。」他沉聲。我有些膽怯的瞟了他一眼,他肯定的說道:「加速,沒速度怎麼上路。」我明白他的意思,路上不是教練場,不可能沒有車。除了那些規矩外,如何在路上控制車才是要點。我咬咬牙,一腳油門下去。
這是條雙向兩車道,右邊是牆,左邊是一片田地。暮春的時節,田裡一片嫩綠,車窗開著,夾岸生風,陌上青綠,與君共享,不覺有些愜意。車也越開越快。
忽然眼前一晃,左邊有個什麼東西竄出來,子越的手已經飛快的伸過來,將方向盤猛向右打去。我才反應過來是一輛車從我左邊田間的一條路上轉了過來。
當時是個丁字路口,我的車右邊是牆,而那輛車右轉弧度極大,直接衝著我的駕駛室位置就撲了過來。子越在拼命向右打著輪,可右邊是牆,速度又快,會把他自己撞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