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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他說了什麼?」我急忙問。
「他?他啥也沒說,最後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掛了。」艾雲的聲音有些納悶,「他怎麼不生氣呢,他要是生氣,我的話更難聽,可他什麼也沒說,我也不好意思再說別的了。」
我的心忐忑起來,馮子越的脾氣陰晴不定,如果是一般的生氣,發作出來也就罷了;但如果是真正動了怒,反而什麼也不說,直接行動。就像他併購周亦看好的酒廠,雖然早有了耳聞,但最後就是因為幾張照片就二話沒說,直接出手端了。所以他的悶不言語,是不是風暴的前奏?
掛了艾雲的電話有些不安,忍不住給子越發了條簡訊:「艾雲沒有惡意,只是性格直慡,你不要計較。」他沒有回覆。我有些慌亂。
心情沉重,艾雲的話,對子越而言,是難聽了些。我不敢想會有什麼後果。回到屋裡急忙趕起了那條圍巾。本想著做生日禮物,還是趕緊當聖誕禮物送了以平息平息他心裡的怒火吧。
熬了兩天,圍巾織好了。第二天便是平安夜。想著明天就能把這樁夙願了了,心情也安定些。
有時我常在想,什麼是安寧?能夠在一個寧靜的午後,一盞清茶,一洗塵心,是不是就是安寧?但是盼安寧又怕安寧,因為安寧的日子,也許是暴風驟雨的前兆。就如那個織好圍巾的午後,我在啜著咖啡看著書,以為一切將向正軌走的時候,會接到林育誠的電話。以至於我後來的日子,會有些怕安寧。怕那接踵而至的霹靂弦驚。
林育誠的語氣很急,告訴我艾雲又有些見紅,住院了,要我幫著去照看照看。他在外地正往回趕。
我的心一驚,問好地址忙從床上蹦下來就往醫院趕。一路提心弔膽,到了醫院直接衝進病房,看到艾雲正躺在床上打著點滴。臉色蒼白,神情憔悴。保姆在一旁削著水果。
見我衝進來,保姆一愣,艾雲眼睛盯著天花板發直,我進來都沒有轉一下頭。
「孩子沒事吧?」我撲到她床邊,有些焦急。
艾雲的目光收回來,卻沒有看我,也沒吭聲,保姆見有些尷尬,應了句:「暫時沒事,保著胎呢。」
艾雲冷冷的沖保姆道:「你先出去,在門外等著。」保姆看了我一眼,放下手裡的東西出去了。
看著艾雲冰冷的臉色,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開始撲通的跳:「怎麼了?怎麼忽然----」
艾雲扭過頭,目光像冰樣掃she過來,打斷我的話:「趙小薇,我問你,我放在你那林育誠的東西,你看過沒?」
我的心猛的就是一突,隱約有絲不好的預感,咬咬嘴唇點點頭:「看了。」
艾雲掙扎著要起來,我趕緊扶住她,她靠在床頭,用力把我的手一甩,聲音更冷,甚至有些悽厲:「馮子越也知道了是不是?」
我點點頭:「他先看的。怎麼了?出事了嗎?」
「怎麼了?」艾雲的聲音忽然大起來,「林育誠要被人害死了你不知道?有人在網上發了那些事兒,雖然說的隱晦,沒指名道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昨天晚上家裡呼啦就來了三個報社的記者,你說出事了沒?」
我的頭轟的就大了,腦子一片空白,事情發生的讓我措手不及。半晌才說:「林育誠的事兒,有別人知道嗎?」
艾雲看著我,渾身直哆嗦:「別人?除了你,我還能信任誰?林育誠一個勁說有鬼,我都不敢告訴他我知道。」
沒有別人?那就是子越?這個念頭我下意識的在否決:這不可能,他說過的,他和林育誠不存在競爭,我慌亂的有些口不擇言:「艾雲,你不能亂猜,他不會這麼做的。」
「啪。」艾雲狠狠的甩了我一記耳光,我有些茫然的看著她,看著她身旁晃著的輸液架在搖晃,我似乎沒感覺到疼,只是下意識的去扶那個架子,怕摔倒了。
她的眼淚先涌了出來:「趙小薇,我不認識你。你的心裡,除了那個男人,誰都不重要了是不是?你為了那個男人,能把我出賣甚至抽筋剝皮是不是?」
我捂著有些火辣的臉,連連搖著頭,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出來:「不會是他,林育誠也不是做酒的。」
「蠢貨,」艾雲咬著牙說著,「馮子越和林育誠為什麼認識?他除了做酒,名下的公司不止一家。他倆的糾葛,我不想說了。」
我的頭又開始像炸了一樣的痛,我無力的捂著頭,含淚看著艾云:「他自己撬開了抽屜看的,但他說過不會說的。」這話我說的都無力。我能相信馮子越的人品嗎?我也不知道,時至今日,我了解他什麼?他的不擇手段,我不是沒見識過。
「趙小薇,你這個朋友真好,哈哈。」艾雲哭著冷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認識了你。你怎麼就這麼軟骨頭?拎不清?非得跟他在一起?害人害己!這個男人,就是個禍害,你偏不聽,最後拽著我一起栽進去。」
艾雲的話像刀鋒一樣句句刻骨,讓我全身一陣接一陣的疼,我哆嗦著,頭痛的要裂。不知道怎麼說。心裡仿佛有一萬個大錘在擂著,無數聲音吶喊著一個名字:馮子越。是不是你做的啊。
「朋友,呵呵,不一定是給你雪中送炭的,但一定是捅你刀子最疼的那個。」我從沒見過堅強的艾雲流過這麼多眼淚,她看我的目光,絲絲帶著疼,「你走,找你的馮子越去吧,我不想看見你。」
艾雲用力推著我。我怕她的針穿孔,用力扶著她。看著她,我的心抽疼的幾乎要窒息,我幾乎拼盡了力氣,大聲的說著,「艾雲,你不要激動。我走。」
我不知道怎麼衝出的病房,全身冰涼哆嗦,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馮子越,我要問清楚,他是不是就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碴子的毒蛇?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三十章 平安夜裡得平安
冬日的陽光沉沉西墜,不遠處的寫字樓反she著那縷殘陽,似乎泣血般將我團團籠罩,我的頭隨之陣痛。扶著醫院門口的牆,我顫抖著掏出手機,給馮子越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你在哪?」我竭力壓抑著自己顫抖的聲音。
他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我在家,天津。」接著電話傳來一陣雜音,似乎是他移動腳步的聲音,我的心一縮,他在家?我的電話他幾乎沒怎麼接過,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從沒在家。第一次透過電話知道他在家,我不知怎麼忽然就心虛了,仿佛自己在偷別人的什麼東西似的。
過了十幾秒,他的聲音清晰起來,有些關切:「你身體沒事吧?」
「沒事。」我答著。
「那就好。」他在那頭鬆了口氣似的一絲輕嘆。
「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有話問你。」我急切的想問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抑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語氣也很生硬。
「過幾天。怎麼了?」他仿佛沒有覺察我的異樣,聲音很柔和,讓我的心忽然就咯噔一下,原有的撕心裂肺的戾氣也被他的聲音像化骨綿掌般撫慰的少了許多,看來他在家很舒心,語氣不自覺的都溫柔著呢。我的心忽然就扯疼起來,我不該破壞他的這份平靜。我幾乎想掛掉電話。
可是想到艾雲,過幾天才回來?我等不了,不給艾雲一個答覆,我沒法安心。我冷著聲問他:「林育誠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育誠?」他有些疑惑。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爸爸,快過來,就等你呢。」我的手一哆嗦,手機差點掉了。
他的聲音急切起來:「如果你問林育誠,等我回去再說。你自己有事再打電話。」說完匆匆掛了電話。
我抱著手機站在風裡,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局外人,和他的距離從未有過的遙遠。曾經我覺得離他很近,在若耶溪畔的時候,我幾乎以為他就是與我三生石上前盟的那個人,可是現在,卻第一次感覺他還有個圈子,那是個固若金湯的禁圈,我進不去。
回頭望望醫院,我忍不住又撥了幾次電話,艾雲還在那氣得躺著,我無論如何也要問出個結果啊,卻始終無人接聽。
心,就那麼一縷縷的被寒風撕開。我的電話,在他歡聚天倫的時候,根本就不該接吧。我失神的在風裡走著,冷的徹骨。
走了很久,直到華燈初上,才覺得自己走不動了,坐車回了家。隨便吃了幾口吞下藥,就無力躺在了床上。這些日子的事情,是我一生都未經歷過的離奇曲折。似乎有一張無形的黑手,在操縱著一個局一般。從最初的照片,到後來的報告,再到艾雲的出事,一切的一切,都在拼命的拽著我遠離馮子越。如果沒有他,這些痛苦,我便都不會經歷吧?我覺得喘不上氣,那句「爸爸,快過來,就等你呢。」更像瓦釜雷鳴般,刺激著我脆弱的神經。我頭痛的幾乎要裂開。那一剎那,想和他徹底分開的願望,從未有過的決絕。
胡思亂想著,像被什麼掐住了咽喉,呼吸不上來,迷迷糊糊的,仿佛睡了很久很久,夢裡卻始終難得安寧。
感覺到有人在使勁砸著門,我終於掙扎著睜開了眼,拖著比鉛都沉的身體去開門,迎上的是周亦焦急的目光:「你怎麼了?」還有他背後好奇看著的李艷。
我渾身打著顫,幾乎站立不穩,顧不上和李艷打招呼,有氣無力的問著:「你怎麼來了?」說完不自覺的向床上爬著倒了下去,「你自己找地方坐吧,我全身疼。」
周亦一邊說著:「本來想問問你今天平安夜有什麼安排沒,結果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就過來看看。」一邊伸手摸著我的額頭:「怎麼這麼燙?」
「可能是感冒了。」我哼了一句,昨晚在風裡走了很久,回來後就只想睡覺了。
「去醫院吧。」周亦有些著急。
我無力的擺擺手,一個感冒發燒,睡幾覺就好了。真的不想再去醫院折騰。「我只想休息。」說完無力的閉上眼睛。四周似乎安靜了。不一會兒,周亦把我搖醒來:「吃了藥再睡。」我順著他吃了幾顆藥,又迷糊著睡了。
夢裡似乎沒有那麼掙扎,出了一身大汗,我終於有些清醒了,睜開眼,屋裡的燈沒關,周亦趴在我床邊的桌子上睡著,一隻手還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我輕輕把手抽出來,透過窗外,還能看到對樓的玻璃上噴漆的聖誕老人圖案和閃爍的燈光,今夜是平安夜呢,還好,我也平安了。心,瞬間溫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