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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6 10:44:04 作者: 文安初心憶故人
    我愣住了,腦子裡只有一句話,我怎麼不去死……是啊,該死的是我啊。我哭著跑了出去。

    第一卷 人生如初見,難解前緣孽 第二十七章 染血朵朵祭離殤

    怎麼才能死,晚上路上車很少,我卻沒有勇氣鑽,衣服口袋裡的鑰匙嘩嘩作響,鑰匙上穿著一把摺疊小刀,我想到了割脈。

    子清的狀況我掛心著,卻已經釋懷了,他生,自然好,他若先走,我正好去陪他。去哪裡呢,子清的家不能回去,死在那裡,他媽媽以後沒法住了。臨死也不能害別人。

    近處有個街心小公園,我跑過去,幾個流浪漢正躺在長椅上酣睡,我躲在角落的一個長凳上,旁邊有棵樹正好可以遮著我,我拿出小刀開始比劃。

    小刀很鋒利,可我怎麼也下不了手,每次起刀重落刀輕,剛好割破皮見血,很快又凝固了。折騰了老半天,劃了深深淺淺無數道口子,卻都不成,反而手腕火辣辣的疼,我直呲牙。趙小薇,你真是個蠢貨,連死都這麼窩囊死不了。夜風吹來,我瑟瑟發抖,只想趕緊解決,不要再這麼煎熬。我狠狠心,對著左邊那條突突跳的血管用力割了下去。終於出血了,我舒了口氣,看著血液流出的樣子,我有點兒頭暈。

    我靜靜靠著樹,腦子裡出現了好多畫面,一幅幅像電影一樣,這輩子如果能重來就好了,也許我會不一樣,但似乎一步步的命運,就是如此,既然無力掙脫,我就自行解脫吧。想起來小時候和夥伴去偷梅子吃,去長堤上放風箏,那時的自己,好開心……

    恍惚中似乎有人在推我,在大聲呼叫,我只覺得眼皮沉,不想睜開。再次睜眼的時候,看見了白牆和病床,我知道自己還是沒死成。

    子清守在我的身邊,見我醒來,血紅的眼睛裡全是淚,他摸著我的頭髮哭著說:「小薇,小薇。」我心裡酸,眼裡卻沒有了淚。死過一次,再回來接著受罪吧,上天既然不收我,想必不是為了留著虐待我吧。我努力擠出個微笑對子清。

    住了兩天院,我回到子清家。據說是一個流浪漢發現了我。才救了我。子清媽媽不再和我說話,每天會做好飯讓子清端給我,但是她始終不願意見我。不知道是無法面對還是怕見了忍不住再說刺激我的話而出人命。我其實很想跟她說,阿姨,你的罵我承受的了了。

    子清每天守著我,白天搜腸刮肚的想話題和我聊,我看他辛苦,大部分時間便自己裝睡。我和他不必再勉強了。兩個寧願去死都無法面對的人,此刻又是為何要捆綁在一起呢。

    休息了大約一周,我收拾了行李,在子清上班的時候,偷偷的離開了T市。只留下了一封信。

    每個城市留給我的感覺不同,對北京,是淡淡的惆悵,對T市,是撕心裂肺的痛。好幾年,我都很怕人提起T市。我來的時候,是初夏,我走的時候,是深冬。現在想想,很像詩里說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只是,帶走了一身的疲憊和一顆破碎的沒法再剝離的心。

    第二卷 落花逢君至,恍然若經年 第二十八章 故土難回身是客(一)

    當時已經臘月,我回到了老家。我買了一串長長的手珠纏在左腕上,可以繞五圈,剛好可以把手腕上七七八八的傷遮住。

    見到父母的一剎那,我的眼淚奪眶而出,看著他們蒼老的面容,花白的頭髮,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我為自己的不孝而慚愧。

    到家的第二天開始發高燒,昏昏沉沉的一直病著。似乎全身緊繃的各種情愫忽然鬆懈了下來。只想睡覺,睡覺……去了醫院,也檢查不出什麼,做了一堆常規化驗說是貧血,又去看了老中醫,陰虛氣虧的說了一通,藥喝的要吐了。爸爸著急的不行,四處打聽偏方。聽人家說吃了帶露氣的紅棗可以補血,爸爸每天晚上睡覺前把棗放到院子裡,早晨趕在太陽出來前拿回來煮著給我喝。看著父母辛苦慈愛的身影,心裡很不是滋味,此生該如何,才能報答這份濃濃的舐犢深情?

    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年關跟前,我終於漸漸的好轉了。過了年,朋友同學的走動漸漸多起來。

    每年都會有幾個還不錯的昔日同學來家裡看看我,大學時是她們聽我講北京的大學校園的趣聞樂事,後來更多是我在聽她們講工作個人的發展。感覺她們在小縣城也活的很滋潤。有一個胖胖的女孩子小琪,家裡有關係在某機關安排了個閒職,自己又開小店,除了偶爾有事基本都不去上班,現在孩子都有了,就在家專職帶孩子,工資照樣不少。在北京這簡直是我們不敢想的事情。

    思洛是我老家這邊最好的朋友,我把想留在這邊工作的想法和她說了,她驚訝的半天合不上嘴,呆呆問我「我們都想去北京都去不了,你跑回來幹啥啊?」我搖頭苦笑「那邊累的很。」她想想說「也是。你看咱們這地方的人,有幾個正經上班的。」思洛的父母也沒什麼背景,思洛高中畢業後就在家幫著父母看店面了。現在也正相處了一個男朋友準備結婚了。思洛嘆氣「人和人真沒法比,我就不說了,學習差,你以前學習那麼好,現在也得回來。找的工作都不見得會比胖琪好。」我沉默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關注本地的招聘信息,心逐漸的涼了。政府機關的職位根本想都不必想,也根本沒有公開招聘或選拔的機會。我又不是師範畢業,學校也很輕易的把我拒了。剩下的小企業說白了基本是小作坊,和我家的小店差別不大。父母辛苦供我讀書的結局,不能是在家裡看店面吧。我開始猶豫了。都說逃離北上廣,可真的逃離了,故鄉已不是能容納我的襁褓,滿身紅塵,回不了最初的天堂!

    看我精神又開始焦慮,父母安慰我,不想出去就在家呆著,家裡還能缺你口飯吃麼。我心中五味雜陳,父母年紀已大還在起早貪黑的為生計奔忙,我苦苦讀書卻是這種結局。書不是讀得不好,工作能力也還說的過去,可怎麼就落到這步田地了?

    第二卷 落花逢君至,恍然若經年 第二十九章 故土難回身是客(二)

    正月十五後,走訪的親戚朋友知道我分手了,開始熱情張羅著介紹男朋友。可總是媒人熱情有餘,對方反應淡薄。老家的人相親談婚論嫁,往往更實際些,房子車子工作等幾大條件,差一個就是一個檔次。而我目前等於待業在家,稍微有點條件的誰也不會找個累贅回去。介紹人又都是我的親戚朋友,也不會將條件太差的介紹給我。對這些事,我自己反倒像個局外人,毫不關注。不過父母是想儘快讓我有個安定,每次說起一個男孩,便是滿懷憧憬,但是幾個回合的信息交流,只能失望嘆氣。

    正月的一天,終於有個男孩願意和我見一面了,父母好言好語說盡,我同意了。父母帶著我去一個表姐家,那男孩和家人也一起去了。無非閒聊了半天散場。

    當天晚上,表姐就給了回話,說男孩家不同意。實在好奇問原因,表姐說,男孩家長說我長得太漂亮了,又是從北京回來的,怕有什麼不好的過去。不敢冒險。

    我整個人忽然從頭涼到腳。那夜,我坐在窗口的長條凳上呆了整整一夜,想了很多過往,想了很多事情。有的想明白了,大部分想不明白。我算是男孩子眼中有過往的嗎?心裡冷冷笑著自己,是啊,不用太久,十年前,當我在高中還是個純潔的小白兔的時候,我肯定覺得現在的我就是個失貞的蕩婦,活該千夫所指萬人唾棄,浸豬籠都不過分的。可是當我自己真正的經歷過後,我不想為自己辨白什麼,但是我真的覺得一切發生的措手不及,似乎統統是命運強加給我的一切,我無力掙扎無力反抗。我的內心,從未變過。十年前純潔的時候,我渴望真愛,不摻雜金錢社會地位的世俗,十年後的現在,我也仍然在為這個目標努力著,我沒有媚俗拜金,我也沒有貪慕榮華,我想緊緊的抓著子清,可陰差陽錯的我就是抓不住他。到底是誰錯了,還是命運的捉弄?與其垂死掙扎還是逃不脫落入泥淖的漩渦,是否當初就該大大方方的笑看一切?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到。

    死過一次了,據說很多事情會看開,可我依然看不開,我不怨恨任何人,我只是不明白生活究竟怎麼了?

    黎明的時候,我給艾雲發了條簡訊:我要去北京找工作,去你那借住幾天可不可以?

    中午的時候接到了她的電話,電話里的她很開心「寶貝兒,來吧,想住多久都行。」

    轉了一圈,只能再回去。除了北京和T市,我沒在任何城市長期待過,也沒有什麼朋友可以幫忙。陌生的城市,多少是膽怯的。何況我也真的找不出哪裡可以容身?

    三月的時候,柳絮開始飄了,窗外陽光晴好,我走出家門,將故鄉的小橋流水一一走過,看鄰家大嫂在井前捶洗著衣裳,看小孩子在門口玩著遊戲,這份安寧的恬淡,是我在任何地方都求不來的。但是,如今的我,卻無法停佇在這裡看飛花柳煙。

    我收拾了簡單的行裝,再次去了北京。

    第二卷 落花逢君至,恍然若經年 第三十章 初到北京識幼珍

    艾雲畢業時時我們班最早找到工作的一批。大約在大四第一學期末就在那個公司實習了。畢業了正式過去的。大約在08年秋結的婚。老公是個小老闆,談生意的時候認識,就情定終身了。艾雲結婚的時候我有幸去觀瞻了一下,一家豪華的酒店,整整擺了一個大廳。我都不知道那有多少桌。

    到北京的時候,艾雲開車接的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去T市前,只道以後不會常相見,卻是輾轉一個華年,就又見面了。艾雲住在五環外的一幢疊拼別墅。不算特別大,卻布置的很有田園風,非常的舒服。家裡只有一個保姆李嫂。我有點不好意思,一個勁的問「不會打擾你吧?」艾雲笑了「我平時也基本一個人。」我雖然有些好奇,還是沒好意思問。

    那晚上我們臥聊了好久。從大學談到現在,說起大學那個特別喜歡她,苦苦追了她三年的工科眼鏡哥,現在去了一個研究所搞項目,據說也很有錢。她嘆口氣「當時真傻。」我開玩笑「你後悔啦?」她沉默了,又問我「你為什麼分手了」我也沉默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曾經無話不談的閨蜜也有了不能談及的雷區。不是不夠好,而是我們的年齡,已經有了不能說了秘密。

    我又開始去找工作。此時深刻的理解一句真理,你的專業固然重要,但是第一份工作更重要。直接決定了你從事某個行業的起點。我的專業可及的那些公司依然無力企及,反而很多公司的人力資源部門向我拋了橄欖枝。雖然待遇不算很好,但是很快有個落腳點,再騎驢找馬,還是更踏實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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