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頁

2023-09-26 10:43:30 作者: 老胡十八
    綠真有點著急,她看見思齊哥哥跺腳了,這是他緊張的表現。

    在競技場上,運動員心態也最重要,一旦有任何不利於實力發揮的情緒出現,那就意味著……果然,崔綠真正想著,李思齊就在接球的時候重心不穩,歪了一下,球也歪了。

    「第一局,毫無意外的,日本球員獲勝。」女記者語調平和的播報。

    電視機前所有人:「唉!」

    劉惠難以置信的說:「怎麼就輸了呢,么妹不是說他一定會獲勝的嗎,不是說他打球厲害……」

    「閉嘴,不會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崔建國瞪她一眼,小心的看著李自平兩口子,他知道,這可是市文化館當領導的大書法家,還是么妹的書法師傅。

    李自平倒是很淡然,「沒事沒事,輸了就輸了唄,參加過就行,有了國際賽事的經驗,以後咱們就不怯了。」

    蘇蘭章也笑著附和。不是強顏歡笑,而是真的看得開,反正只要能站在這個競技場上,就說明她的兒子足夠棒了,這次說不定是沒準備好呢。

    綠真卻很認真的反駁大伯娘:「還沒輸呢,五局三勝,我哥肯定能扳回來。」

    果然,因為贏了一局後,已經清楚李思齊的「水平」,日本人明顯放鬆了警惕,以為勝券在握——輕敵了。

    李思齊險險的勝了他一局。

    裁判員還沒宣布這一局的輸贏,崔綠真就「哇哦」一聲叫起來,「我哥贏了一局!我哥贏了!」

    眾人這才從剛才的萎靡中抬起頭來,五局三勝的話,現在看來是打平手的,嗯,那就是還有希望,不怕不怕。

    果然,就連女記者也顯得非常吃驚,因為所有人都認定李思齊就是要被人一路碾壓,直接三局全勝按在地下摩擦得很難看的,甚至她都不打算播報了,怕傷害民族自尊心,換個鏡頭吧。

    可他,居然贏了一個球?!

    贏的這一球,很快給李思齊帶來了信心,讓他摒棄了一開始的緊張和不自然。他們平時在隊裡訓練,或者打國內比賽是沒有這麼多攝像頭對著的,他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日本人宮崎秀一兇狠地盯著李思齊笑,露出一口潔白但不怎麼整齊的牙齒,像吸血鬼似的磨了磨。他發大招了!他在發球的時候故意虛晃一槍,讓李思齊閃了一下,雖然勉強接住他的球,可身體重心還沒收回來,又被他把球在另一個桌角跳了一下,遠遠的彈出去。李思齊被困在那兒,沒能及時趕過去,自然也就沒接住。

    「哎喲!」孩子們大喊出他們的遺憾,「又讓日本人贏了。」

    「崔綠真你哥到底還能不能行了啊?」

    「就是,這都輸第二個球了,我寧願它輸給韓國人。」

    女記者也以一副「果然如此」的語氣播報戰果。

    這下,宮崎秀一眼裡已經流露出一股不屑的眼神,那是真正的勝券在握,只要他下一局也贏的話,球賽就得結束了。

    可能是心有靈犀,崔綠真正緊張著,李思齊忽然找到中國中央電視台的攝像機,咧嘴一笑,兩根手指在嘴唇面前做了個抽菸的動作,崔綠真「嘿嘿」一樂,這是哥哥在告訴她:別急,看我不弄死這小子。

    哎喲,她哥這也太自信太有志氣了吧!

    果然,被對手的眼神刺激到,知恥而後勇的李思齊,又贏了一局。這下,不止電視機前的家人和女記者驚詫,就是現場觀眾也驚呆了,這意思是平局?那豈不是要最後一局定輸贏?!

    競技場上最有看頭,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來啦!

    宮崎秀一也沒想到,這個高高瘦瘦不愛說話的中國男人,居然跟他打了個平手,直到此時,他才把他當做一個真正的平等的對手來看待。收起臉上的不屑和憤怒,他恭恭敬敬的看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李思齊跟胡峻一樣,也是稜角分明的瘦臉,在燈光陰影下,仿佛雕塑出來的一般,線條流利,有種天神般的帥氣。就連電視機前看不大懂的崔老太也忍不住感慨,「思齊這孩子,長得可真好。」

    蘇蘭章笑了,不由自主拉了拉么妹,把她拉到自個兒膝頭坐著,漂亮漂亮,都漂亮。

    李思齊是發了狠力的,他知道這一局意味著什麼,他是小地方來的半路出家運動員,沒有專職運動員的從小勤學苦練,也沒有名師的早早點撥,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的全是一股熱愛。

    對桌球的熱愛。那個小球一彈一彈跳動起來的時候,他覺著自己的脈搏也跟著律動,心臟也跟著它的節拍,一收一縮,對,就是這樣,他和球,已經融為一體了。

    對於天生熱愛的孩子,老天爺向來是不會辜負的。崔綠真腦海里浮現的都是他這麼多年的勤學苦練,無論嚴寒酷暑,他對著牆面左右手換著打,腿上綁著沙袋打,用紅領巾蒙著眼睛打……甚至,因為熱愛這個球,他連帶著熱愛教他打球的老師。

    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替教練擋下了別人的欺辱,並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毀了自己的學業,自己的性格,成了討人厭的孤僻的少年。

    可他沒錯,因為熱愛,所以尊重,所以甘願付出,哪怕是生命的代價,名譽的代價。所有人都說他大病過後性格孤僻,心胸狹窄見不得教練的兒子取代他,可在這幾年的書信來往中,他未再提起那位教練的事,仿佛一本翻篇的作業本,寫完就完事了。
關閉